“……”
吃完了早餐,彭以泽还在收拾的时候,苏纪凌就睡着了。彭以泽倒了一杯水放床头柜上,然后躺在病房的沙发上,很快也开始神游。
“姐姐……姐姐……不要……不要……”苏纪凌迷迷糊糊地说着梦话。
彭以泽想起来看看苏纪凌,但是身体实在太困太累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这是他转世之后睡得最沉的一次,没有声音在他大脑里嘶吼,没有那些痛苦的绝望的嚎叫。
之后他被吵闹的人声吵醒,一开始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以为在做梦,后来突然惊醒,确实是现实中的人声。
彭以泽睁开眼睛,病房里多了三个人,一对中年男女以及一个青年男子。苏纪凌的父母和哥哥。
“你这样以后怎么见人?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吗?你不要脸,我这张老脸还要呢!”苏妈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苏纪凌。
“哎呀,你少说两句,他还要休息呢。”苏爸劝着苏妈。
苏哥不吭声。
苏纪凌冷冷地看着他的家人。他平时的表情只是平静,不太有明显的感情流露,但是现在他的眼神里确实充满冷漠。
彭以泽从沙发上起来,和三人打招呼,众人见状,也跟他打招呼。苏纪凌没有介绍他们认识。
“你是小纪的朋友吧?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好好一个大男人还能给……给……”苏妈实在无法把那个词说出口。
还没等彭以泽说话,苏纪凌就打断了他们:
“以前姐姐的事也是你让她瞒着的吗?为了你的老脸,你让她不要声张不要报警吗?”
“你…你…你提她做什么?我们家没有那个人,你不要老觉得是我害她的一样,要怪就怪你爸!他造的孽!”苏妈指着一旁的苏爸说。
“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没完?”苏爸被突然指责也很不爽。
“你能做,我还不能说了?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无法忘记。”苏妈一听苏爸的语气,声音更高了。
“在医院呢,你们小声点。”苏哥提醒她说。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离婚?谁让你痛苦你找谁去,为什么要迁怒他人?”苏纪凌又厉声反问道。
“小纪!”苏爸和苏哥同时制止苏纪凌。
苏妈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不离婚,我不离婚为了谁?我一个人养两个牛胃王,然后让他跟那狐狸精母女快活去吗?还是你宁愿要狐狸精当你后妈?”
“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也没感受过亲妈的温暖。”苏纪凌说。
苏妈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禁了声,只是不住地流泪。
“你们看也看了,快走吧,我死不了,也不会自杀,但是我也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不声张。我会让他付出代价,连同姐姐的份。”苏纪凌失去了对话的兴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你为了一个狐狸精的女儿,你也要跟我作对?我们家的男人有没有明事理的?我是受害者啊!”苏妈一听,再次爆发,不敢相信没人站在自己这边。
“行了,出去吧,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苏哥终于开口说话,一手一人把苏爸苏妈往外扯。
他们走了之后,病房里安静下来,苏纪凌睁开眼睛,眼里满是失望。
“让你见笑了,我家人就这样。”苏纪凌有点悲伤又有点难为情地说。
“不会……”彭以泽想多说点什么,终究是无法说出口。
刘泽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只有马戏团的师父,师父很严格,做不好就上鞭子。他以为自己和很多人一样被拐卖的,几经打听,十七岁时寻回亲生父母,才知道当年他们用他换了三千块钱。
他记忆中从未叫过任何人爸妈,因为已经见识过更糟糕的父母,从此对父母二字没有任何期待,也就不会有任何失望。苏纪凌的父母当然也不会让他有什么波澜,这太正常了。
苏纪凌原本平静的脸却突然扭曲起来,毫无预兆地痛哭,彭以泽赶紧给他拿纸巾。
苏纪凌的眼泪不停涌出,他又不停擦去,彭以泽不停给他递纸巾。如此重复着。
彭以泽总觉得他似乎在为别的什么事哭泣。
下午,性侵受害者服务部的人来医院,对苏纪凌进行心理疏导一样的谈话。
这是性侵受害者报警后启动的干预方案之一,主要目的是帮助受害人从创伤中恢复,重建正常生活的信心。
他们问苏纪凌是否需要通知家人到场,他拒绝。
“朋友陪着他可以吗?”彭以泽问。
“当然可以,只要……”
“不用。你回学校。”苏纪凌也拒绝了彭以泽。
“我们推荐有家人或者朋友的陪同,但是也完全尊重受害者的意见。”服务部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