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个个翻出肚白,两眼上翻,死得不能再死了。
都是方才跳下船的乘客。
谢姜芨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小船,抓紧了身后之人的衣袖,他却早已洞悉她的想法,低声道:“我动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那里面的颤抖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谢姜芨敏锐地捕捉到。她这才发现傅堪额间早已渗出冷汗,一双深色的墨瞳中泛着痛苦的神色,翅膀似被某种极细的丝线勒住,天空上挂了几条血线。
这困住他的东西,谢姜芨很熟悉。
是蛛丝。
想必是痛到了极致,他竟一声都不吭。
“这两个倒是上等货色。”
那女子已行驶着小船到了他们身侧,谢姜芨猛地回头,那双桃花眼竟就在面前,她与她之间几乎只隔了一指的距离,长长的头发倒垂,拂过脸颊,带来一股混着鱼腥的潮气。抬头望去,那女子瘦弱的身下竟长着数不清的腿,像吸盘似的牢牢钉在船底,那船也并非木制,仔细看可以看见缝隙间透出来的光——竟是蛛丝织成的。
细密的丝线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手足,毫无顾忌地紧紧勒着皮肉,她只要稍稍动弹一下就会被切割成千万块碎片。
只听那女子轻笑两声,说道:“小猫也很可爱……这鸟嘛,倒是一般。”
一直捂着脸的信鸦顿时不干,怒目而视,女子的表情瞬间冷淡下去:“扔下去喂鱼去吧。”
她轻轻一弹手指,一股无形的力在黑鸟背后猛地一踹,它“嗷”了一声,翅膀早已被无形的丝线束缚住,驼成一块黑色的煤炭,直直地摔了下去。
“剩下的,”女子柔软的指尖抚摸过谢姜芨的鼻尖,眼神冷淡,嘴角笑意不减,“跟我回家吧。”
第34章 镜面 傅堪好感度:95%。恭喜宿主,……
周围暖和得不可思议, 宛若躺进温暖柔软的怀抱,谢姜芨几乎要沉沉睡过去。雷声、雨声偶尔近在咫尺, 偶尔远在天边,她在一片朦胧的睡意中恍惚想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有冰冷的液体砸在脸上。她睁开眼,熟悉的湿冷自四周侵袭过来,温暖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响起雨打船篷之声,宛如珍珠落地。谢姜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视线逐渐清明,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艘摇摇晃晃的小船中。
江面缭绕的烟雾顺着微风萦流而去,雨水落在江面,漾开朵朵涟漪。船夫立于船头, 缓缓地拨弄船桨,口中高声唱着某首她耳熟能详的小调:
“西湖美景!三月天诶!春雨如酒!柳如烟诶!”[1]
谢姜芨:“……”
她面色沉重地站起身来, 戴上身旁摆着的斗笠。船家听见动静, 回头看她:“有缘千里……客官, 你醒啦。”
船篷漏水, 她的衣角早被雨水浸透,寒意蚀骨,冻得瑟瑟发抖。她将冻僵的手缩进袖子里,若无其事地问:“船家, 和我同行之人呢?”
“啊,那位公子啊, ”船夫先是一愣, 随即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在上面呢。”
谢姜芨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视线艰难触及的高峰险峻之处, 落下翅膀翩飞的投影。它与云朵漂浮而过的影子重叠,一时之间极难分辨。
她眯了眯眼,正欲将那装X如风的人看仔细点,突然一股狂风袭来,船夫猛地一踩船头,那句“手难牵”调顿时跑到了千里之外。谢姜芨眼疾手快地扶住船舱门,刚刚站稳身子,就见某人一袭白衣缓缓降落,脚尖刚点上船,咆哮的大风就瞬间停住,晃动的船身也平稳下来。
翅膀投下的阴影收拢,阴沉的天色显露出来。
一只手轻轻托住了她:“小心。”
两岸的高山与碧绿的江水与雨雾配合着,在白色的长袍上映照出一层朦胧的青绿,她低着头站稳,眼前那块剔透的玉牌微微晃动。
她借着他的力站稳,心中思绪翻涌,一时拿捏不准,只得在二人凑近的那刻低声说道:“这里不对劲。”
傅堪不明所以:“怎么了?”
她将方才发生过的事情简短说了一遍,却见傅堪皱起了眉毛,眉宇间凝了不解之色:“……大船?”
他面色凝重地提了提袖子,声音中充满着十足的不确定:“我们吗?”
谢姜芨一脸奇怪地回望过去:“……不然呢?”
一只黑猫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头毛乱乱的,大概是刚刚睡醒:“你睡糊涂啦?我们哪来的钱坐什么大船?”
她正要说话,发现傅堪早已面如土色:“你何时……”
“刚才你飞天的时候我就在了,”玲珑笑眯眯的,摇头晃脑一圈,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高深莫测道:“一览众山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