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快要过劳死了。
有一只手稳而有力地扶住她,随后揽在腰际,助她站直了。
“你真的……”谢姜芨攥着他的衣袖,逼着他低下头听她说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太好骗了。”
傅堪一怔,她却不继续说了,只是拍拍他的手臂,随后将全身的力量靠在他身上。
言情小说男主的通病。
他这一生从出生到死注定会遭到很多磨难,这些磨难向来都是千篇一律的。疯狂的爹,重病的娘,混乱的家庭,破碎的他。
——所以,要想骗过缺爱的男主角,只要化作他的母亲,就能轻而易举获得他的信任。
谢姜芨偏头翻了个白眼。
她抬头看他。
脸部轮廓利落冷硬,眼神明亮坚定,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时刻依然衣袂飘飘的宛如谪仙。
谢姜芨无奈地闭了闭眼。
没救了。
“记住,我不会让你以身犯险,我对你妈不熟,但我想她也不会,”她低声说道,“如果在接下来看到我让你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请毫不犹豫地杀了我,那不是真的。”
她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听清楚没有?”
傅堪现在倒是很听话:“知道了。”
他顿了顿,轻声说:“我以为那是你。”
谢姜芨皱眉:“什么?”
“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闻到味道,”他的声线里有几分被误会了的委屈,“她身上的味道和你好像。”
谢姜芨:“……”
她怎么感觉他说话真像个委屈的小狗似的,现在装都不装了,说话随心所欲,隐隐有卖惨装乖的嫌疑。
地上的淡黑色烟雾已经尽数散去,露出正厅的本来面目。
黑暗的阴影中,有一个人推着轮椅缓缓走出来。谢姜芨下意识握紧了傅堪的手,想带他后退一步,却被坚定地回握,腿也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阿怀,怎么对自己的母亲都这么狠心?”谢泠推着轮椅慢慢走出来,月光自他脸上渐渐显露,“下手真是果断呢,要不是小猫的匕首快一步,你早就用剑把她的头削下来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附身,温柔地撩开轮椅上人的头发,傅岚卿的脸就露了出来。
她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极深,衣物上的血液却早已干涸。她的肤色仍然红润,身体也柔软,显然是刚去世不久,就连嘴角都还挂着微弱的笑意,就像是做了什么甜蜜的美梦一般,沉沉睡去了。
谢姜芨感觉握着自己的手一紧。
她也只好用更大的力气回握。
“你的母亲,刚才去世了,因为你,”谢泠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去陪她吧,好不好?”
话音刚落,他身后骤然长出奇长的巨尾,“啪”地在地上抽出一声巨响,尘埃漫天。
巨大的翅膀在眼前张开,傅堪在瞬息之间做出反应,搂着她的腰踮脚升到了屋檐之上。
谢泠的面貌在眼前重组,五官开始重度扭曲,他的脸像是一个任人揉搓的面团,五官的重新排布十分随心所欲,却依然不是谢姜芨在屋内看到的样子了。
属于蜘蛛的,毛茸茸的特点来到了头发上;八爪鱼的触角变成了腿;小得离奇的嘴唇此刻仿照某种飞虫变得又细又长……
谢姜芨胆汁都险些吐出来。
“还差最后一点,就差最后一点,”只听谢泠喃喃自语道,“我想着,你的母亲在这,她活不了多久了,你肯定愿意把自己的妖丹奉献给她的,是不是?”
“现在……”他抬起他那张扭曲丑陋的老脸,“你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到了。”
话音落下,巨大的尾巴猛地甩了过来,傅堪眼疾手快地避开,身后的无数利剑随着他的旨意瞬间向下俯冲,不料那尾巴竟变成了坚硬无比的屏障,直直地挡在谢泠身前,那利剑顿时成了软趴趴的棉花,在触到尾巴的瞬间消散在风里。
“阿怀,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我告诉过你什么?我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爱你,没有人真心对你,但是不要紧,我会制造出一个人让她不得不留在你身边。”
谢泠扬了扬下巴:“看来你很喜欢她。”
谢姜芨面无表情地抬手:“屁话真多。”
一只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谢姜芨身体一僵,感觉到傅堪搂在她腰上的手突然收得很紧。
谢姜芨:“……不是吧。”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她这才如梦初醒地想起来——傅堪已经很久没发病了。
也已经,很久没有饮过她的血了。
她以为她对他的戒断治疗起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