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姜芨有些莫名其妙地挠挠脸。
感觉到有视线望过来,她回头,看见傅堪若无其事地将脸转了回去。
谢姜芨:“……”
这是在做什么?
这暧昧又奇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好感度不是都80%了吗?!
众人在这诡异的氛围里用完了早饭,个个都食不知味,谢姜芨先行一步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不料傅堪几乎与她同时起身:“我先回房……”
两人对视一眼, 随后又同时转身,向着不同的方向迈步而去。
塞了满口包子的玲珑和正在梳理所剩无几的羽毛的信鸦大眼瞪小眼。
谢姜芨按照计划去了铁匠铺, 店家顶着青黑的眼圈看着她进来, 举起手中的铁链, 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苍白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她清了清嗓子, 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感觉自己和压榨员工007的万恶老板没什么区别。
狗链被打磨得精致小巧,分量不轻不重,环扣严实紧密, 所言设计离奇,起码不是靠一根小小铁丝就可以解开的。
正中间还刻了一个小骨头的图案, 下方用朱红漆料刻了个小小的“谢”字。
嗯……
谢姜芨用指腹摩挲过自己的姓氏, 对这个设计十分满意。
付了尾款,她想起来另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拿出了些银子:“店家,那手铐……”
她醒来的时候手铐就不见了, 不知道哪来的犟脾气阻止她去询问傅堪手铐的下落,最终决定用钱来补偿铁匠。
只见那店家挠挠后脑勺,说道:“哦,这个啊,早上有只秃毛乌鸦还来了,他们没告诉你吗?”
谢姜芨脑内顿时浮现出秃毛乌鸦叼着手铐艰难飞行的样子。
“这样啊,”她笑了笑,“抱歉,我忘记了。”
她在铁匠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将狗链收好出了门,临要往酒楼方向去的时候转了个身,往首饰铺走去。
傅堪挂玉牌的红线磨损得厉害,发带也破旧了,天天挂着块碎玉牌实在磕碜,预算充足的话,也许还能给他买块新挂饰……
就当是匕首的回礼吧。
她在首饰铺前挑挑拣拣,浑然不觉某处高楼上投下的视线。
太阳高悬,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傅堪看着几乎要将一半身体探进首饰铺的女子,视线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桃木簪旁的流苏折射出柔和的太阳光线,衬着乌发愈加柔软明亮。
日光陡然一晃,抖开一片璀璨的光晕,他顿觉刺眼,眼眶酸涩,再睁开眼时,谢姜芨的身影已经被店家带入铺中,只留下一角飘逸的裙摆,像是一小卷涌动的雪花,转眼间消失在了折角。
又看了一会儿,他关上窗,转身沏茶。
她的裙子是有了盘缠后新买的,淡黄的裙摆,腰间系带取了青绿,和他的青衣相衬。
那句话她怎么说来着……情侣装?
傅堪闻着茶香闭上眼,脑内浮现出她刚换上新衣欣喜的模样,还未完全将那景色看个分明,大片大片的黑白墨迹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不消片刻就吞噬了她的裙角,浑身的色彩都被吞噬殆尽,只留下惨淡的阴影。
心脏猛地一震,那疼痛立刻混入血液流进四肢百骸——这痛感不太深刻,几天来,他身体频繁不适,现在已经习惯了,只需要慢慢地、慢慢地等那痛苦退潮逝去。
在心里描绘着那人的身影,他的心情会平静一些,即便之后也许会涌起更滔天的海浪。
不知过了多久,汗水已经退去,心跳开始逐渐缓和,身体回温。
他缓缓睁开眼。
灼眼的日光不知何时悄悄攀进了屋内,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灰黑的光亮照明飞舞的白色粉尘。
风轻轻拂过,将桌板上的一本残破册子吹起。
知道傅堪看过这本日记以后,谢姜芨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摆在外面,反正他也看不懂她的字。
前面几页在他坦白之后就被她撕去,只留下后面凌乱的鬼画符,他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还是无法参破其中真意。
唯有那带着血迹的“恨”字刻骨铭心。
记忆中,谢小九经常在他面前出现,大部分都是由谢泠带着,和他沟通交流却少之又少。再年长一些,她端着药进来,一言不发,只盯着他服完药再出去,像是对待犯人。
日复一日。
难得有过交流的时刻……记忆一点点恢复后,他时常会想起那日午后的浓浓困倦。那是他发病最厉害的一次,在那之前谢小九和他一同午睡,醒来后,突然口吐鲜血、手脚抽搐,倒下后像尸体一样没了声息,父亲皱着眉喊来下人将她抗走,他想去追,等待他的却是激烈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