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没有背叛师门。”高志收敛笑意,看着师姐,“是师父背叛了我们。是师父执意要救那个节度使府中病死的婢子,害得那婢子被三法司的人利用,陇西节度使差点被人扳倒。若不是因为此事,陇西节度使怎会对我们怀恨在心。”
梅不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反过来怪师父——”
“这不怪师父又要怪谁!”高志神情激动起来,“我们也差点命丧于此!若不是我委曲求全去找了陇西节度使为师门求情,难道师姐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吗?”
“是,你怪师父太过心善。”梅不危冷冷看着他,“师父就是太过心善,当年才会将你领进师门。你自幼体弱多病,被家人抛弃在林中,是师父太过心善将你从虎口夺出,还搭上了他的右手。没人觉得你能活下去,是师父去悬崖边采药药,最后救了你。你哪一次闯祸不是师父去赔礼道歉,这些事难道你都忘了吗?”
“师姐——”
“别再叫我师姐。”梅不危不再看他,转过身,她强忍泪水,“你忘了这些事,可我没忘记。”
“当年师父的恩情,如何能忘。”高志走到她的面前,放轻声音,“师姐,我从未忘记,也从不敢忘记,我没有一日不想着你,想着师门。”
梅不危缓缓看向他,看着高志的眼睛:“那师父被抓那日的事,你还记得吗?”
听到师姐又提起当日的事,高志移开目光,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忘了。”梅不危惨淡一笑,“可我一日不敢忘,一日不能忘。”
半响后,高志才开口,他不看梅不危,如今冷静下来,又回到了那个在京中生活多年的高医师的躯壳中:“师姐如今提起那件事,又有何用。”
是啊,没有用。当年害师父被杀的奸臣早就被人杀死了。
在他们的师父被杀第二年,陇西节度使被家中的小厮一刀刺中心口,命丧府中。
她如今连该找谁报仇都不知道。
梅不危看着高志,声音很轻,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气:“骆竹,你以为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室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他们谁都没有看着彼此,而是望着虚空,心中闪过曾经在师门中度过的岁月。
那时他们尚且年幼,谁能想到,如今再见面,会是如此境况。
片刻后,高志终于艰难开口:“师父所著的那本医书,你想要,拿走便是。”
听到这话,梅不危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外面传来一声鸟鸣,她才如梦初醒,看着自己曾经的师弟。
“骆竹,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医书,也不是想与你再纠缠当年到底谁是谁非。我是想问你——”
她顿了顿,声音凝滞:“你为何要做北狄的细作?”
第35章
◎反过来帮了他◎
高志收起脸上的表情,定定看向自己的师姐,听出这话并非是试探。
“师姐去了北狄?”他轻声问。
不待梅不危回这话,高志又开口,自嘲一声:“若不是去了北狄,你又如何知道我与北狄的关系呢。”
没想到师弟竟然如此轻松地向她承认了此事。
梅不危不敢置信地问他,她已全然不见平时清冷的模样:“你真的去为北狄做事?你疯了吗?”
高志看起来倒平平淡淡。
“我虽曾经为北狄人做过事,但我现在可是清白的人,早和他们脱了干系。”他竟笑出声,“师姐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将我这处地方搜了遍,你绝对找不出任何与北狄有牵扯的东西。那时形势逼迫我往前走,我没有其他选择。”
哪怕他这么说,梅不危还是说不出话。
她没有想到,曾经在师门一起度过那么多岁月的师弟竟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半响后,她才轻声问他:“你为北狄人做了什么事?”
高志轻轻一笑,不再看师姐,而是转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翘着腿,拿起身侧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看起来很随意,可他正是在用这份随意来遮掩心底的不安和惶恐。
“没做什么大事,我还不愿做奸佞小人,因此只是帮着在北狄人中诊治了几个伤患而已。”他挑眉看向师姐,“那还是许多年前的事,若是师姐不提,我早就忘了。”
他笑着又倒了一杯茶:“师姐,要喝茶吗?”
梅不危站立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高志喝下一杯茶,继续往下讲:“其中一个伤患那时还很年幼,像一头野性难驯的小兽一般。我仍记得他名叫桑泰,是赤狄部落的人。”
见梅不危没什么反应,高志又添上一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