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那一日的事情,桑泰的声音越来越兴奋,哪怕周围很吵,姜念遥也依然能够听清楚桑泰的每一句话。
桑泰每说出一句话,姜念遥的心都要往下沉几分。
“我们的王亲自设下了这一陷阱,就等着猎物前来。”
“没想到谢久淮还真的带兵前来帮助永吉城,他怎么可能想到永吉城早就成了我们北狄的囊中之物!”
“真是天真!”
“只可惜我们的王更天真——”
最后一句话颇为奇怪,姜念遥心中一动,看向桑泰。
桑泰却没有看她,嘴角吟着淡淡笑意,目光悠远地看向天边。
姜念遥顺势望过去。
只见远方忽然出现了黑点,太过遥远,看不清楚。
可转瞬间,这黑点越来越大,姜念遥心跳骤然加快。
那不是黑点,而是一群人,骑在马上的军队人数众多,声势浩大,士气磅礴。
迎风猎猎飘扬的旗帜分明是夏国的旗帜。
是谢家军!
被当做猎物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姜念遥骤然反应过来,谢久淮确实没死,当日他还有时间亲笔写下那封放妻书,怎么可能会被杀戮在永吉城外的荒野中!
再看城中的守军,一扫之前低迷的境况,强壮的猛兽脱去伪装,将嗜血的獠牙露出,将领带兵出城主动迎击北狄军队。
猛然发觉被夏国军队前后夹击,城外平原上的北狄军霎时间安静下来,仿佛连呼吸声都能清晰地听到。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身后出现了早已死在永吉城外的谢家军。
他们中计了!
两股军队完全缠斗在一起,形势完全逆转,连北狄王康衡都开始不知所措。
北狄因着中计,士气不比以前,已经隐隐露出颓势。
姜念遥睁大双眼,拼命寻找山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在哪里?
谢久淮在哪里?
桑泰几乎是满意地看到山下的这一局面,他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你不怕我杀了你?”他忽然问身旁的姜念遥。
姜念遥仍旧望着山下不看他,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你杀不了我,你若是能杀得了我,自然早就杀了。”
就在这时,姜念遥终于在军队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久淮身穿盔甲,手拿长刀,一双眼眸在日光下亮得惊人。
只见他骑马奔腾在战场上,身旁的副将始终跟随他,把手中长枪耍得虎虎生威。
如同三年前一样,谢久淮的目标一向都是主帅,他一刀逼退阻拦的士兵,眼看就要追上北狄王康衡,将他斩在马下。
可北狄士兵又迅速聚集起来,他们虽然慌乱,虽然已经士气全无,但仍旧记得要护送主帅离开这个必败的战场。
桑泰见状,大笑起来。
他拿出号角,毫不犹豫地站在山崖上吹响号角。
北狄人无比熟悉这种号角,只有他们的王才有资格吹响这种号角。
因着号角声,山下的喧嚷如潮水般褪去,北狄许多将士呆愣地看向山崖。
“北狄!”桑泰的声音极响,他用了内力,今日他本就打算要在这处战场上扬名,自然不在遮掩面容,他大笑着,“今日必胜!踏平中原!踏平夏国!”
一声怒吼在山谷中回荡。
北狄士兵中随机响起回应的怒吼,士气重新凝聚。
战况焦灼。
而在山下,谢久淮听到山崖上传来的声音,动作顿住,吃惊地望向山崖上站立的两人。
说话之人是桑泰,而被桑泰挟持的另一人分明就是姜念遥。
他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他怎么也想不到,姜念遥竟然会出现在战场上。
姜念遥为何还留在北地?难道谢湛根本没有收到他送去的那封信?
“至于谢久淮,”桑泰收了力气,附耳对姜念遥轻语,“等到北狄军活捉了他,我会让他在你与他自己的性命中选择一个,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这竟然真的是桑泰将她带来此处的目的。
事到如今,姜念遥的心中竟浮现出一丝荒谬感。
桑泰果真疯了。
她甚至觉得一直乖乖站在这里的自己怕是也疯了。
这里是战场,现在是两军交战的时刻,而桑泰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
他还说别人天真,他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
姜念遥压住心中的不适感。
因着无法侧头,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向桑泰解释:“我早已猜到永吉城是陷阱,虽说担忧谢久淮的下落,也不可能毫无准备跑到战场上来凑热闹。”
桑泰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姜念遥轻轻叹气,拿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当年伏真留给大殿下的玉佩,这能证明下面那个康衡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