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头，就见郁嘉木眼神里掺着几抹浓郁的黑，“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啊？”郁嘉木顺势拿起李干婵的背包，“当然是帮我们的橘子队长拎包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从头至尾，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我吗？”
“从来没有，”李干婵的声音很冷静，“我还不想成为郁家的敌人，省的到时候整个玉利国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哪有这么夸张。真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保你平安，即使你真的放弃了我。能为小橘子牺牲，可是我的荣幸。”
李干婵只以为郁嘉木是随口说的玩笑话，继续道：“而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不必在你和何栩学姐之间择一放弃，从始至终，我都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何栩学姐说出真正霸凌她的人。”
郁嘉木：“这应该是你和何学姐早就约定好的吧？说起来，我倒是忘记问你了，何学姐去山区里拍的游戏试玩视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还有我们的游戏增加了那个公益性质的渠道，我们之前开会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提起过吧？”
“嗯，这是我自己私下里设计的，特意没有和你们说，就是怕你们在他面前露出异样来。”
郁嘉木蹙着眉，许久后，慢慢地舒展开来，恍然道：“小橘子，你该不会是在利用艾兰，来炒热我们这个参赛项目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更准确地来说，也是为我们之后将这个项目落地，先积攒一笔舆论资本。”
“项目落地？”
“当然，我在复赛的展示上说，我希望用这个项目为那些没有踏出过山区的孩子们插上一对翅膀——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却是我的真心话。我从来都不希望《漫游玉立》只是一个为参加比赛而做出的项目，而是期待着它落地成真，真正地为一些人带去一点切实的价值。”
“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么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李干婵的眼睛特别耀眼，像是承载着比太阳更加明媚的东西。
他眨眨眼，“小橘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从一开始就是。”
“包括，欺骗那位小王子？”
“不能说是骗吧，”李干婵微微抬起头，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他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又不能硬逼着他这么做。”
但是她没有否认。
因为自艾兰说要加入她的项目团队起，她就有所预料：艾兰绝对不会乖乖地只是完成一个成员应该要做的事情。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相信过艾兰。
她知道，艾兰想要报复她，挑衅她，或者——
更确切地来说，也许类似于观夏一周目曾经对她抱有着的心情一样。
也许这就是豪门贵族的王子公主的通病：总是喜欢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审视着低层的人，他们带着傲慢又无聊的情绪，看着后者在泥泞里摸爬滚打，好不狼狈。
玉利国就有这样一则故事，名为《金苹果》。
一群人坐上热气球，升到天空中，其中每个人手上都有着若干颗珍贵无比的金苹果。而地下有一群人，追逐着热气球。高空上的人觉得有趣，便一人接一人地丢下金苹果，看看地上人的反应。
有的人往一群人里丢下一颗金苹果，看着那群人抢得头破血流。
有的人故意投下比人数少一的果子数，观察谁是会被孤立的那一人，而被孤立的人又会作何反应。
地上的人最终陷入一片混战，丑态百出。
小时侯的李干婵读到这则故事，不喜欢原本的结尾，悄悄地在本子上写下了她改编的结局。
高空的人们俯视着低处的人们，洋洋得意，有人甚至哈哈大笑。他们自得又傲慢地想，自己于地上的人而言，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此时，托着他们高高飞起，越来越接近太阳的热气球，却被一只刚巧飞过的、丝毫不起眼的麻雀咬穿了一个洞。
于是热气球急速坠落。
在这些人坠到地表、见到死神的前一刻，也许他们才会想明白，他们并不是能掌控生死的神明，他们和地上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穿着的衣服更华贵而已。
李干婵收回纷乱的思绪，“虽然我对艾兰早有防范，我也知道他对你有些别样的关注，更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能引得他出手，但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你直接下手。”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出事并不和我有着直接的关系，但我还是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确实需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郁嘉木有几分意外，反应过来后，便哈哈大笑出声：“小橘子啊，我有时候真的希望你不要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