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雾白见盛迟年没再说话,于是又问道:“那你说,人在死前会看到走马灯吗?”
盛迟年发现现在的徐雾白好像有些反常,三句话两句不离死亡,他抚摸着徐雾白后背的手也突然像是反射性一般的颤抖了一下。
“会吧,那是人在最后一刻对人生进行的最后回忆。”盛迟年对走马灯这个词的第一解还是在偶然读书时看到的。
这句话以后,徐雾白没有再问问题了,他的头开始摇摇欲坠的在自已的腹部轻晃,盛迟年微微往后仰身,徐雾白便换了一个姿势,把脸露了出来。
他睡着了。
盛迟年看着他这些天每日都能看到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今天他们结婚了,应该是开心高兴才对,可他的眼神里却有一种怜悯,但更多的是心疼。
这段日子以来,徐雾白好像很久没有自已主动入睡过了,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但盛迟年都知道。
他前两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徐雾白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道盛迟年其实都知道。
“徐雾白,你真的很累吗……”盛迟年的语气既像是自已在呢喃又像是在询问,可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声冗长的呼吸声。
第几次了?
徐雾白睁眼醒来的时候,屋里还完全黑着,盛迟年睡前没有把窗帘拉好,徐雾白在窗帘中间看到了一道月光打进来的形状。
也不知道具体几点了,反正外面天还没亮。
月光从那道缝隙透进来,在地上折射出一小块不规则的亮光,徐雾白的睡意在睁眼那一刻便完全消散了。
徐雾白是侧躺着醒来的,他不回头便能感觉到此时自已的身后并没有人在。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从盛迟年住进来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常会在深夜反复醒过来,有时候身边有人,有时候身边没人。
而今天,在那道没拉好的窗帘外的阳台上,是盛迟年正站在栏杆处,即使是黑夜,也能看到他身边烟雾缭绕。
身后的小桌子上有好多个烟头堆积着,几乎每个夜晚,他都会在不同的时间段来这里待一会。
拿在手里的手机正不断的亮屏熄屏,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盛明初不间断的每一天都会给他发消息,但盛迟年基本不回。
以盛明初的手段,她明知道自已在哪里,迟迟没有动作不过是她害怕彻底失去盛迟年而已,所以她忍着,憋着,当做自已不知道他在哪,但现在显然是憋不住了。
因为他和徐雾白结婚了。
等今晚的第三根烟抽完,盛迟年才点开了手机,随即是入目的便是一条条消息,多到数不胜数。
要说盛明初也是可怜,她亲手送走了儿子对她残存的最后一丝亲情,却又开始向他卖惨,如果将她现在这样作个比喻的话,那她就像一个蚂蟥一样,丑陋又黏人。
——你们结婚了?
——我的话你一点都不想听吗?我为了你好,你却这么回报我。
——你们的婚姻不会被社会认可,你知道吧?
……
发过来的每一条消息不是在说盛迟年不孝就是在说同性恋不被认可,盛迟年这两秒听这些话已经听的腻烦了,盛明初当真不知道这些东西在他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涛了吗?
盛迟年已经出来了有一会了,现在也该回去了,徐雾白一晚上会醒很多次,不能让他发现自已不在。
盛迟年面无表情的关掉手机,回身把桌子上的烟头都收拾掉,然后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香水小样的东西,拿在手里对着嘴里喷了两下,是清新口气的口喷。
喷完口喷后,他对着自已手掌哈了一口气,闻了闻,确认没有味道后,才轻轻打开门,拉开一小块窗帘,侧身隐了进去。
看到床上的徐雾白睡得还算安稳,盛迟年悄悄舒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上床掀开被子,等自已完全躺下去后,他又确认了一下徐雾白有没有睡醒,听到呼吸声没变,他才放心睡觉。
直到盛迟年的呼吸也趋于平稳后,暗无边际的房间里,徐雾白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还以为他们现在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但原来并不是。
徐雾白小幅度翻了个身,将自已面向盛迟年的脸庞,他的鼻尖细细感受着他的气息,一股淡淡的香味里面还隐隐夹杂着一丝烟草味。
徐雾白也不知道自已还能在坚持多久,现在,他的最后一个梦想已经实现了,老天爷已经很眷顾他了,他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虽然说不能有实际意义上的共白头,但有句话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这个“共白头”在今晚已经实现了。
后半夜徐雾白几乎是睁眼到天亮,他看着墙上的钟表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随后在盛迟年醒来前,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