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瞌睡中清醒，眼睫挂的一点水珠坠落。
“谁？”
警惕防备，手指指腹粉红，他攥紧了腰部的浴衣，就要站起来。
肩上落下一只手掌，将迟暮重新轻摁坐水里。
“是我。”
语调低沉磁性，对方走近，穿了条黑色泳裤，其余的皮肤异常的冷白。
从迟暮身后缓慢入水，他抬眸，整齐的八块腹肌直直怼在他脸上。
相差毫厘，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下水，对方偏偏紧挨着他过。
“……傅先生？”
非礼勿视。
迟暮默念了好几遍，很快扭过脖子。
等傅今远整个人都进水，确保不会看见别的，他才敢慢吞吞把头抬起。
傅今远眉眼敛下，问。
“今晚见了他们，你对我的家人……有什么感觉？
他这话说得怪怪的，很像那种婚前带女朋友见公婆的说辞。
迟暮往水里窝了窝，将散开的浴衣重新系紧。
水里看不清，手指头笨拙，他肩膀快泡进去，只露出个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在傅今远面前，他露出身体会觉得怪怪的。
他想着朋友之间见对方的爸妈也很正常，于是如实回答。
“傅先生的家人都很好，和网上说的不一样。”
傅家主虽然严厉淡漠，对妻子却很体贴。
傅爷爷和蔼可亲，没一点儿豪门家族的架子，似乎真的把迟暮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待。
水雾氤氲，模糊了对面的人极有力量感的腹部轮廓。
傅今远两条手臂支在温泉石壁上，微湿的黑发散乱。
听到迟暮的话，心情愉悦。
他看见小家伙的动作，猫猫祟祟，唇角勾起，眉眼都透着几分温柔。
他放慢了语调，淡声问，“你不讨厌？或者说，如果以后和他们再见面，会不会习惯？”
真是越说越奇怪。
迟暮从水里钻出来，曲起膝盖，背抵着石壁，脚趾踩在池底的鹅卵石上，有点痒缩了下。
他困惑地想，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把朋友带到家里。
还得把父母爷爷都介绍一遍，询问朋友对他们的看法。
之前傅今远说过他没什么朋友，可能相处方式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吧。
“不讨厌的，我觉得傅先生的家人们……很好。”
比起他的妈妈，以及继父，都好了太多。
在眨眼的瞬间，迟暮仿佛看见傅今远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像在紧张，害怕他说出的答案是另一种。
揉了下眼皮上湿漉漉的水珠，迟暮将下巴搁在膝盖。
他歪了下头，怀疑自己看错。
傅今远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小事，更别提紧张。
在他的目光变得没焦距，发呆时，右手触碰到了温热的身体。
撇过头看，发现傅今远从对面移到了他身边。
男人端着茶杯的手指骨节修长，青色经络从手腕延伸。
迟暮注视中，他喉结很慢的滚动。
“嗯？你可以来一杯尝尝。”
压低的嗓音带着点儿哑，呼吸潮热，洒在迟暮的颈部。
两人现在的距离很近，傅今远的姿势没迟暮那样拘谨，他的左腿擦过迟暮的右腿。
仅仅只是不小心碰到，迟暮倏地往旁边挪了一截。
“为什么要挨那么近呢……”迟暮小声咕哝。
温泉的水温恰好合适，莫名的，他觉得好像有点热。
耳垂在以极快的速度飘红，窘迫。
“我有点困，先回去了，傅先生你慢慢泡。”
迟暮走得急。
拿过旁边的浴巾随便裹在肩膀上，告别后也不看傅今远的脸。
匆匆忙忙往佣人给他准备的屋子赶，像在逃跑。
傅今远没把人拦下，垂着的眸里不明的情绪翻涌。
小家伙跑那么快，难道是害怕他？
最近在他的观察中，迟暮似乎很容易脸红，对待别人不像这个样子，仅限于傅今远。
他哑声笑了下，低声自语。
“暮暮，你是不是也对我动心了？”
……
迟暮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提，盖住下巴。
还是没有困意，他越琢磨越觉得傅今远今晚的话怪怪的。
又想不出头绪，从包里拿出一颗维生素吃下。
他可能是身体不舒服，才睡不着。
吃了没一会，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在他睡熟后。
隔壁的房间门悄无声息打开，有人走出。
木质走廊里，还有佣人在候着。
“给我拿块儿毛巾。”他冷声吩咐，目光落在旁边的房间。
佣人恭敬地照做，还挑了一块棉绸质地的，不伤皮肤，更软。
没敢揣测傅今远的想法，佣人低头极有眼力见地退下。
门缓缓打开。
窗帘半拉，床头灯亮着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