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他预料落空,先动手的竟然是燕翰山。
燕翰山对苏辞镜的质问没动怒,还有心情玩笑道:“我倒是想动纪昙威胁我儿子,可是小苏不是爱若珍宝不愿意嘛,我这个人还是很看重下属的。”
苏辞镜面不改色。
燕翰山说的只有三分真,他不动纪昙的原因,是他根本不相信纪昙能够影响燕琛。
燕翰山骨子里就不相信任何感情,更不会相信感情能够驱使一个人。
不是燕翰山自负,这是燕翰山涉猎不到的盲区。
为了苏辞镜这个下属?没有更加假的谎言了。
“小苏对我的做法很不满?”燕翰山挑眉,几十年商海沉浮的威压逼向苏辞镜。
苏辞镜眉梢都没动一下,“不敢。”
燕翰山嗤笑声,“我拿走燕琛一个合同,就能补偿他十个合同,要是因为损失微小的利益嫉恨,那是因为没有还给他更大的利益。”
“我给燕琛准备了比星禾更大利益。”燕翰山皱纹清晰可见的脸庞似乎还张扬着二十多岁轻狂,“简蓁赢不了我的原因就是她不够心狠,永远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苏辞镜吐了口气,“比星禾更大的利益?进入燕氏?”
燕翰山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向来毫无隐瞒,“我不像简蓁惦记儿子手里的东西,我要的是燕家的继承人。”
他不需要像简蓁那样哄骗燕琛,他只需要用最简洁明了的手段让燕琛看到世界残酷的真相。
让燕琛明白,他反抗不了自己。
逼燕琛重新回到燕氏
用利益换取利益,最直白的权术。
燕琛会屈服的。
苏辞镜以前是这么想的,现在他不得不提醒燕翰山,“燕琛的没有回到燕氏的想法。”
磋磨燕琛,恶意打击燕琛的防线,逼燕琛回到燕氏。
燕翰山的方式有效,也最容易反弹。
人被拉到极限是会像橡皮筋似的扯断的。
“小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燕翰山很惊奇地看了眼苏辞镜。
显然没想到苏辞镜会说出这样的话。
“钱是个好东西,它能得到一切。”燕翰山声音平淡,却透着高高在上的轻蔑,“简蓁的钱让你爸爱上简蓁为她卖命,我的钱让你爸对我产生不明的情愫让我察觉端倪。”
“你妈爱你爸生下了你,可她不久就被一位有钱的富商砸钱砸去了心,小苏,我以为你才是最明白最清醒的人。”燕翰山的话平常得宛若叙述。
苏辞镜却听出极端尖锐的恶意。
苏辞镜都知道。
五岁前他有个还算不错的家,吃饱穿暖,有父亲有母亲。
五岁后,母亲被有钱人包养,那个人只养了母亲两个月,把母亲的心都养走了。
苏辞镜看着以前还算温柔的母亲,疯狂砸摔家里的一切,歇斯底里地咒骂父亲,咒骂他,骂他们阻挡了她的好生活。
苏辞镜被打被骂,开始憎恨母亲。
憎恨母亲的物质,憎恨母亲的不满足。
后来苏辞镜知道了父亲瞎眼的原因,发现家里不正常不只有被玩玩就勾了魂的母亲,还有随随便便给点钱就三心二意的父亲。
或者他们都是正常的。
付钱才能得到爱,付出很多钱才能得到很多爱。
苏辞镜看到被小朋友簇拥在中心的纪昙,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可爱。
给他糖,他就会甜甜的笑。
送他小玩具,他就会愿意拉手。
把世界上最美最昂贵的蓝宝石戴在他的脖颈,他就会答应之后只跟一个人玩。
苏辞镜没有糖,没有玩具,更没有精美的宝石。
他有的只是半个蛇皮袋的塑料瓶,够他换明天的馒头。
“您说得对。”苏辞镜无力地扯了扯他的唇角。
他觉得燕翰山说得对。
他也觉得钱能换来一切,包括纪昙对他的爱。
他也想用最漂亮的宝石换纪昙对他承诺之后跟他玩儿。
苏辞镜九岁时撞到了送了宝石得到这个承诺燕琛。
现在为什么纪昙不要那个宝石了呢?为什么还给燕琛了呢?
苏辞镜不敢想,不敢细想。
要是钱换不来纪昙的爱,那什么才能呢?
如果纪昙爱的是他,这个想法浮现在苏辞镜脑海,他并没有多开心。
苏辞镜痛得快要把胃呕出来。
如果纪昙爱的是他。
那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他是把自己当成客人了吗?砸钱希望纪昙像父亲、像母亲那样,爱上自己离不开自己?
苏辞镜觉得自己脏透了,那样想象纪昙的自己恶心透了。
精神反复无常地折磨苏辞镜,情绪敏感的胃如同薄薄的纸,片片撕裂开来。
“小苏。”燕翰山拍了拍苏辞镜的肩膀,叹息道:“你要体会我这个当父亲的心,我不愿意燕琛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