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55)

太后也笑起来,甚至难得地转身,去看了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一眼。

又立马回过头来,假装没看见。

……表情有点吓人。

直到除夕夜,萧安礼的神色都没有好起来,太后爱听曲子,梨园子弟咿咿呀呀地不知唱着什么,还没到放烟花的时候,他喝了两杯酒,就放下金樽:“太后,朕出去走走。”

太后宽和道:“外头冷,小心着别吹风。”

李福康立马跟着笑:“太后您放心,有奴婢在呢。”

——可萧安礼不想人跟着。

他没带多少人,宫规森严,禁卫军沉默地立于阶前两侧,萧安礼回头看李福康:“再去烫点酒来。”

说完,萧安礼就没管后面跟着的众人,自顾自地前往御花园,这儿早就挂上了天灯和万寿灯,照得触目所及皆是明亮一片,大概是太过晃眼,星星就消失不见,萧安礼抬头看着夜幕,不发一言。

就一杯杯地喝酒。

李福康知道陛下有心事,可是不敢劝,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贼。”

萧安礼突然笑了,回眸看他:“李福康,有人骗朕。”

李福康躬身:“世上无人敢欺瞒陛下,若是有,那便罪该万死。”

萧安礼把酒杯放下了:“不许说死。”

李福康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奴婢……”

“再烫点酒,”萧安礼抬头看天,神色柔和,“朕要拿这月亮下酒。”

可今夜点了这般多的灯,如此明亮,哪儿还能看到月亮呢?

所以当雪沛从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探出身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萧安礼坐在亭台里,正在闷头喝酒。

可能是所说的那西域美酒,色泽红润,流光溢彩。

太好了。

雪沛正想尝尝呢!

他这几日忙,有点脱不开身,萤火虫头一遭知道人间过年,有这么多的规矩,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麻奶奶胡同里热闹得不行,小孩都玩疯了,雪沛也玩疯了,他兜里装了不少的糖,就等着什么时候进宫,给陛下也尝一尝。

记得陛下似乎不怎么吃糖,只喜欢喝酒。

酒有什么好喝的呢,那么辣,第二天醒来还会头痛。

但毕竟是过年,喝一点也没关系。

无数的宫人垂手而立,陛下周围张灯结彩,雪沛正准备上前呢,突然站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这会儿的萧安礼,很孤独。

喝酒也不是以为喜欢,而是不快乐。

为什么呢,怎么样,才能逗得他开心一点?

皇宫都已经这么亮了呀。

大概就是因为太过明亮,萧安礼觉得有些刺眼了,他不再拿月亮下酒,而是低下头,静静地凝视杯中的倒影。

烟花放了,很美。

太后说头痛,不必再守夜了。

众人都退下了,世间恢复安静,寝殿内还摇曳着烛光,萧安礼的酒依然没喝完,而杯中的倒影却晃了起来——

多出了一个影子。

萧安礼没有抬头。

“陛下,”雪沛叫他,“我来了,我给你带了糖,你不要难过。”

萧安礼轻笑一声,指尖搭在碗沿上:“朕在难过?”

雪沛在对面站着:“是啊,你在难过。”

“那怎么办?”

萧安礼有些醉了,寝殿内没了外人,他肆无忌惮地扯过雪沛的手腕,抬头时眼尾发红:“你要哄哄我吗?”

雪沛有些为难,漂亮的脸蛋都皱巴起来:“我该怎么哄你啊……”

“都行,”萧安礼把杯子放下,“朕全听你的。”

片刻后,雪沛轻轻地叹了口气:“好。”

灯下看人,更添几分颜色,萧安礼不错眼珠地盯着雪沛,觉得对方好看极了,却又那般朦胧,像是隔着一层纱似的,影影绰绰,看不甚清。

可他的手被拉住了。

雪沛牵住他的手腕,一步步地朝床上走去。

明黄色的帷幔悄然滑落。

萧安礼被带到了床上。

他没反应过来,不可思议,有些傻了,这几日听了太多的礼乐管弦,耳畔都有些轰鸣,看着雪沛红润的嘴唇开合,竟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但随即,雪沛掀开了被子。

“进来呀,”他冲萧安礼招手,“我给你看……很漂亮的东西。”

夜幕深重。

萧安礼今夜喝酒太多,感觉心脏都被浸润得发胀发痛,这个动作的含义太明显了,不太对劲,这不应该是雪沛能做出来的,那个因为他亲了一口,就红着耳朵快哭的雪沛——

“不想看我吗?”

雪沛眨着眼睛,笑得很甜。

想。

萧安礼想得要死。

他无法拒绝这样的雪沛,哪怕别有用心,纵使不择手段,萧安礼的心里再怎么痛,也压根做不到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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