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在中段。
中段是最安全的位置，秦关山不会对中段的孩子抱有什么期待。
秦瑞能记得从诞生起的全部记忆，但她谁也没告诉，只是默默记得。
她在襁褓还不知什么概念时，秦关山放干了她母亲的血，用作祭祀。
秦瑞看着秦关山在吉祥村的地位一路上升，也渐渐知道，她的母亲是“异族人”，连名字都不配记下。
秦关山不知道，吉祥村的人也不知道，她的母亲也会他们的祭祀。
秦瑞在子宫里明白的第一个概念，是恨。
秦瑞想，这些先于一切的强烈感受，是母亲赐予她的。
她知道秦关山想用她来提升地位，于是她将永远平庸下去。
直到某年某月某天，吉祥村来了一伙异族人。
她们带着和秦瑞同样的恨，直指吉祥村的所有人。
秦瑞悄悄混进她们称作安全屋的地方，叫醒所有人：我可以帮你们。
她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用尽了教科书上的晦涩邪术。
十天后，吉祥村全部崩塌，所有耀武扬威的人家要么被砸死，要么分成碎片，融入其他地方里。
秦瑞新认识的十个朋友全数死亡。
秦瑞……秦瑞没能被砸死，也没能趁机跑到外面去。
秦关山救了她。
他从母亲那里抽尽的血消耗完毕，但秦关山很高兴：我就知道你能成功，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秦关山：我们会重建吉祥村的。
秦瑞不言语。
她受了重伤，连基本的祷告都做的有气无力。
秦瑞躺在床上，慢慢回想那十天里她看到的东西。
不同于吉祥村下等人的黑白红三色，“手机”和“电脑”上的内容五彩缤纷，她的朋友们给她看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世界比吉祥村大很多。
只是时间太短，用那些人的话来说：秦瑞，你只是很浅层的了解了这些东西啦，等出去，这些入门的东西你就看不上了。
十个人里有个杂志主编，说话最凶，却也是给她看图片最多的人。
杂志主编：封面都经过我手的，基本没有被差评过。
动物专家：非常抽象，秦瑞，要学艺术你首先得接触自然……
据说掌管十层楼高的酒店经理告诉她：秦瑞，如果你只能待在某个地方，酒店会是你最好的选择，在这里你能接触到五湖四海的人。
杂志主编：你骗小孩去你那打工是吧？
酒店经理：……
动物专家没什么可介绍的，就拉出“一般人都该知道的动物”来讲课，
她说：秦瑞，你很瘦弱，但我觉得你是只飞鸟。
待业诗人：对，飞鸟，也就是——逃出苦难向春山——
动物专家：这别人的词啊，别误导秦瑞。
杂志主编：秦瑞，你记得出去后多锻炼。
秦瑞还是躺在床上。
她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腕比之前肿大了一圈。
秦关山走进来：瑞瑞，刚刚公路上有路过的人，我没问你的喜好，不过女人的血和你最适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瑞轻轻握住拳。
不属于秦瑞的血钻破她的皮肤。
她像个刺猬一样，只不过尖刺现在全是血点。
秦瑞全身细细密密的痛，但她对秦关山说：滚。
秦关山被淋了满头的血。
秦瑞过于虚弱，但她明明白白让秦关山知道，她有能力和他同归于尽。
秦关山有时候会尝试别的方法。
他不清楚秦瑞为什么恨他，于是开始尝试自虐。
秦瑞会装着心痛，直到他折磨自己到某个再也进行不下去的程度。
秦关山拿斧子劈向自己，让他最珍贵的血流了一地。
秦瑞知道，这就是极限了。
于是她冷笑一声：滚。
直到某天。
秦瑞醒来，看见房间内满是咒文。
那是秦关山用自己近乎一半的血写下的，但是早已黯淡无光。
秦瑞认出了这是什么——秦关山窥见了她的记忆，又对她施加了什么咒。
但只有这个咒，她不知道。
秦瑞睁着眼看天花板。
她开始向邪神祈祷。
秦瑞：请您让秦关山死。
邪神没有回应。
秦瑞便知道，秦关山早先她一步许下愿望。
秦瑞闭上眼：让我去■■■的酒店吧。
秦瑞：我用我的一切来交换。
神没有回应她。
秦瑞低声笑了，■■■是骗她的，她可能只有九层楼的酒店。
但没关系。
秦瑞：请您给我一座酒店。
秦瑞的灵魂和天赋被剥去了。
她站在破败的烂尾楼前，幻化出酒店的所有样子。
最后的命名环节，秦瑞想了很久：就叫瑞缘吧。
她们十一人的一场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