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眼见着这群形状模糊的怪形抬起触须插入门栓,那股咸腥潮气再次加重,微弱蓝光自躯干顺着触须流向门口,很快门也拥有了绚烂的光亮,吱呀一声向里推开。
幽微光线顺着浓厚的灰尘涌了出来,“咚咚”声骤然放大炸响于耳畔。
“咚!”
“咚!”
许蔚的心口向下一沉,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一把抓住胸腔跃动的心脏,狠狠砸下复又抬起。
再回头看其他人,皆捂住心口神色难耐,柯瑞更是眼瞳泛白倒在了地上。
触须人以极快的速度冲进门内,打头的早已不见踪影,时间紧急,她顾不及其他人,一脚跨进门内。
进门的顷刻便产生了尖啸般耳鸣,心脏的压迫感成倍增加,许蔚强忍不适狠锤几下心口才勉强跟上最后一名触须人。
门后只有一条狭窄的金属长廊,地上摊着濡湿水流痕迹,越往里走咚咚声便越大,穿过长廊末端,光线猛地刺了过来。
这是一间比足球场还大的囚室,家畜的嘈杂哞叫不绝于耳,牛、羊、猪被不同颜色的铁栅栏围于三角,而正中最大的深红栅栏里——关押着十几名孩童。
触须人们围拢栅栏却不靠近,抬起腕足又想要触摸惊慌失措的幼童,尖叫声仿佛成了兴奋剂。许蔚目光梭巡,最终停留在栅栏中央的两个小孩身上。
大九和小九。
他们看起来像是失忆了,与其他无措的幼童毫无区别。
“怎么还有一个落在了最后?”霍华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拍了拍许蔚的触腕催促,“快过去,小祭祀马上开始了,不想分点吗?”
许蔚低着头挤进人堆。
这个船上到处都是走路悄无声息的东西。
霍华德不疑有他,走向栅栏,幼童们看见他尖叫的声音更大,连滚带爬朝离他最远的方向跑。
“跑什么,献祭给船神大人,为霍华德家族奉献自我是你们的荣幸。”
一条粗壮的触腕从霍华德撕裂的胸□□出,穿串般洞穿了五个孩子的身体,鲜血回流滴落于栅栏外地板,尖叫声差点掀翻天花板。
血溅在许蔚身上,她竟然隐隐产生了某种渴求,周身的触须人疯了似地朝霍华德挤,成千上万根触须急切地朝尸体探寻。
霍华德将尸体举起环绕一圈仿佛在向谁示意,嘴里念念有词,念到最后语气变得敬怕起来,扑通跪下,额抵着地面。
“我明白了,大人。”
他似有所悟。
庞大的触腕将尸体缓缓放置身前,霍华德的嘴角裂到脸颊两端,张口咬掉半个头颅。
这像是某种献祭仪式,待他咬掉五个头颅,触须人们一拥而上大肆啃食。
霍华德鼓动嘴唇嚼碎头颅,满意地望了眼混乱的人群,在许蔚余光注视下走向一侧墙面,贴了上去。如污泥般滚动的墙面泛起更大的波纹,不断收束褶皱缩紧,将他全数吞并。
难怪来得无声无息。
许蔚等了一阵,才从人堆里钻出来,快步走向栅栏。
小孩们看见她,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尖叫再次响起。
大九和小九也在后退,许蔚懒得跟他们解释,翻进栅栏里就开始逮人。变成触须人以后那副年迈身体的副作用就消失了,她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两个惊吓过度的小孩,一脚踹烂栅栏门,把小孩们全赶了出去。
先前就发觉触须人们似乎对这个栅栏讳莫如深,即便渴望血肉也离得远远地,但她作为外来者丝毫没受影响。
一时间,地下室里全是小孩四处乱跑的动静,有抢夺不到尸体残骸的触须人蠢蠢欲动,但最终竟仍没有动手。
鲜活的幼童对它们的吸引力竟然还比不上地上的碎肉块。
许蔚利用触须的方便,一左一右夹着大九小九,半追半赶牧羊般将半数幼童赶出大门,朝来时的楼道跑。
楼道里有队友们留下的记号,她驱赶着“羊群”向上,一路与时间赛跑。
底下动静这么大,霍华德不可能不发现,在那之前必须把“羊群”带走。
鼻尖的海腥味越来越淡,“咚咚”声几不可闻,踏上最后一步台阶,大门敞开着,有月光探进来,海浪声此起彼伏。
“啪嗒。”
门外传来某种湿黏物附着地板的声音,高大的阴影仿佛已守株待兔许久,撕裂开的身体探出数道触腕精准地抓住向外跑的孩子们。
霍华德缓步迈出,笑得灿烂:“许夫人好兴致,喜欢夜半出来散步。”
他将剩下的孩子和许蔚堵在楼梯口,脚底倾泻出淡蓝色液体,咸腥味顿时浓郁,顺着海浪声流了一地。
许蔚心上涌起一阵烦躁:“这也是霍华德待客的手段?”
对方做了个绅士的“请”:“夫人放下我的两个祭品,可自行返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