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雨纷纷扬扬洒落人间，于地面堆积起一层又一层，直至漫到许蔚的膝弯。
她没被传送走。
地面仿佛积了一层散漫的雪，走几步路卡片便会贴着人轻飘飘地飞旋。
许蔚赶紧将身上的卡片挥落，身边的队友皆不见踪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他们也将各自为战，再于五环的约定地点见面。
考虑到今晚的凶险性，他们并不打算强行在夜间碰头，首要目的是生存，白天再去约定地点也来得及。
红礼帽踏出饮品车，眼眶的血已然干涸，脸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嘴角却弯着极大的弧度。他伸出细长的手臂——长到能垂至脚踝，抓起一捧卡片抛向天空，昂头感受纸片落在面部的细微触感。
“自由，我的。”
他开心地撒了好几捧卡纸，还呼唤许蔚一起庆祝。
后者来不及分享他的快乐，忙叨叨地在落纸堆里寻找可用的卡片。
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以后铭牌规则生效，要开始刷怪了。
许蔚心里默数着倒计时，忙碌地翻卡片堆，翻着翻着，一只细长的腿迈至她眼前。
抬头，是红礼帽在垂首看着自己。
他真的很高，大概接近三米，躯干宽阔，胳膊与腿都细长无比，浑身漆黑，颇有些像曾经地球文化里的西方怪物——瘦长人影，连头都是乌黑的不规则方形。五官与人脸差不多但没有眉毛，嘴巴很大，再配上那顶脏脏的红礼帽和粉红围兜，看起来怪异极了。
也难怪昨晚一个照面就把李夏吓得不轻。
“我可以，一起。”
他指了指眼前人，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许蔚瞧他一眼，发现他没有攻击自己的倾向，面对着后退几步，继续冷漠地捡纸条。
勿扰，在捡破烂。
红礼帽又向前几步，支支吾吾地说些逻辑不通的话，见许蔚一直不理他，有些急了，伸出长手拢过去。
许蔚条件反射地将刀横在面前，警惕地打量他。
红礼帽动作不停，还诡异地冲她笑笑，激得许蔚差点一刀削过去，好在没感觉到杀意，勉强忍住了。
“我，们一起。”他轻轻将面前的小人托起来，放在自己右边的肩膀上。
许蔚第一反应是他那么细的腿能支撑得住沉重的躯体与她吗？
红礼帽迈出步子，走得很稳。
许蔚目测了一下他肩膀与地面的距离，不加持铭牌跳下去估计得骨折。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问。
第59章
红礼帽走得既稳又慢，五分钟都快到了，许蔚回头以目光丈量距离——才走了十米。
“你平常追玩家也这么慢？”许蔚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触感有些厚实，“不对啊，上回跑过来的速度可不慢。”
与老虎头差不多的时速。
红礼帽缓缓晃动方形脑袋，微微侧身，指向背后的喷泉雕塑。
“不要去，恐龙项，目。”
“啊？”许蔚探头看回去，“不要去恐龙项目？可是恐龙围城压根没开放诶，不用担心。”
她似乎理解错了意思，红礼帽抬手拽了拽她的鞋，示意自己要往远处走。
“远离，它们。”
“走慢，享受自，由。”
他的脑回路也有些缓慢，需要过好一会才能回答上个谈话的问题。
“好吧，你带着我走，不过一会如果有危险记得把我放下来。”许蔚放弃与他深入沟通。
她无所事事地在他肩上晃腿，欣赏夜色，顺便清点身上的卡片。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一怪在寂静的街道缓慢步行，夜风和煦，黑暗里还未出现可疑的响动，画面异常和谐。
“铛铛铛，铛铛铛……”
遥远的钟声打破了这暂时的美好画面，铭牌规则生效，黑暗期正式降临。
许蔚立即警惕地四处张望，红礼帽的步子也一瞬间快了起来。
打开手中地图，红点似乎稀疏了一些，中心区域分布较多，一环只有零星几个，散发着幽微的红光。
许蔚注意到红礼帽带她去的正是最近一处红点。
然而没过多久，目的地红点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他们晚来一步，到地方时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红礼帽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他驮着许蔚开始狂奔，往二环赶。
“要发生什么了？”许蔚不得已抱紧了他的脑袋，发丝被骤然汹涌的夜风吹得翻飞，“能告诉我吗？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红礼帽不理她，鼻腔哼出一长串焦躁的沉鸣。
“小心点。”许蔚被颠簸得难受，得空抽出手来拨开遮眼的碎发，不经意间望向远处，怔了怔。
“呜——”
广阔、悠远的一声长鸣，似鹤唳，又比之更为厚重，如同穿越亘古、翻山越岭后于时间长河发出的一声长叹，古老、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