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丝素汤面,以前在景宁寺清修时学会的。”明明比少女年长好几岁,然而如今心里的胆怯,让他好似回到了年少时期。
赵稚柔点了点头,看着男人将面汤推到她面前,想起以前自己也是这般殷勤,心里只觉得苦涩。
原来以别的视角去看以前的自己,竟然是这般卑微的。
赵稚柔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轻声道:“坐下一起吃吧。”
她不喜晏周,埋怨他的冷淡,但她不想让自己变成像他一样的人。
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因为不喜欢而去诋毁和无视他人的付出。
晏周默默观察着少女的神情,并无任何其他的情绪,两人沉默着,晏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他持着玉箸的手一顿,替她夹了一筷子拌小菜。
赵稚柔味同嚼蜡,她咽下口中的面,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
少女清亮的嗓音落在室内,如雨打芭蕉,倾泻在他心里,在这冷人的冬日,瞬间就凝成碎冰。
“殿下……以前很多话,是我说错了。明知您的心意,却冷眼相对,请殿下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晏周苦笑着开口,如今回头想想,他为何得心肠为何那般冷硬呢。
“晏周,你如今纠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若你是被所谓的君子道德禁锢,其实没必要,我不会在外面说你的不好,你也不用装模作样。”赵稚柔不解,她今日也想问问,为何他一直纠结于,要弥补自己。
其实他答应一年后同自己和离,就是最好的补偿。
“殿下,臣的讨好,无关道德,亦无关名声。”晏周喉咙发紧,像堵了一团棉花,嗓音沉闷。
赵稚柔有些烦闷,原本两个人各自安好就行了,她不耐道:“从没有你想补偿我就一定要接受的道理,我之所以没拒绝这碗面,是因为我不想像你一样那般冷心冷肺,不代表我给你机会,别想太多。”
“不,也许我说了殿下不会信,但我还是想告诉殿下,我喜……”
晏周话未说完,就被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便听青凝道:“殿下,乌娘子来了。”
“你将人请去小暖阁坐着,我这就来。”赵稚柔应了一声,终于找到了离开的借口,她怕晏周说出她无法应对的话。
“以后这样的事,别在做了,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不喜欢你自作主张和随意靠近。”赵稚柔冷面扔下一句,将擦手的帕子扔在桌上,不顾男人便转身往暖阁而去。
晏周看着少女的娇弱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心里止不住的痛意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她嫁作他人妇,冷冰冰望着他,犹如看着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如今这些事,继续做下去,收效甚微,他……是不是要另辟新径,以另一种方式,走进她心里。
学富五车,年纪轻轻就成了状元郎的晏大人,此刻正微蹙眉头,满心愁绪,想着如何哄得少女回心转意。
而另一边的赵稚柔,看着乌娘子带来的衣裙样式,珠宝首饰,早就迷了眼,将狗男人忘到九霄云外了。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她更愿意让自己活得开心自在。
有些人不能强求,舍弃便是。
第40章 第四十章
日正当空,日光斑驳如碎金,透过云层,落在马车的纹格帘幕上,车内泛着温和的亮光,将寒意遮挡在外。
赵稚柔怀里抱着青凝缝制的枕炉,托着腮看向车窗外,马车辘辘,穿梭在宽阔街道上,虽然天冷,但将近年关,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忙碌喧嚣。
晏周坐在少女侧对面,身着素袍鹤氅,眉间不似以往那般冷淡,眸光看似扫过窗外,然而注意力却在少女身上。
不过须臾又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紫檀佛珠手钏上,如玉白皙般的指尖轻轻摩挲,眸底是一抹深色。
少女今日一袭水粉色的裙装,梳着低髻,发间中心点了一簇珍珠花,小巧的耳垂上坠了两枚珍珠耳滴,随着马车行驶而轻轻晃动着,侧颜乖巧又安静。
虽然是公主,但平日里赵稚柔很温和,准确来说,以前只有面对晏周时才会有比较大的情绪起伏。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宛若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在狭小的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这是两人自落水一事以来的第一次外出,晏周似有若无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总想说些什么,但话语涌到唇边,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马车正在有序行驶着,突然猛然一停,马儿受惊嘶鸣,赵稚柔身子下意识就往一旁歪去,而时刻注意着少女的晏周,身形飞快一动,长臂朝着少女揽去,想将人护在怀里。
赵稚柔察觉到男人的动作,一把推开男人,另一只手则是快速且有力的抓住马车侧壁,整个身子堪堪稳住,怀中的暖枕应声而落,发出一生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