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然一抬头,只看着男人玉容阖目,轻捻佛珠,像是念经一般,甚为诡异。
晏周看着少女像刺猬一般警惕,眸中不由染了几分笑意,便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到,心里某一处,异样情愫破土而出。
“殿下,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青凝低声说道,方才她察觉殿下和晏周之间的氛围,只觉得窒息,不好插嘴。
赵稚柔也觉得嗓子发干,许是方才斥了晏周一番,心里紧绷绷的,热茶入胃,妥帖了几分。
她想起方才男人说的“定论”之言,心里好奇,却又不想主动开口,正犹豫,便传来男人清越的嗓音道:“殿下,趁着现下得空,臣想和您谈一谈和离之事。”
“你说。”赵稚柔木着脸,把玩着手炉,并未看向男人。
然而晏周的眼神,却是一直落在她身上,如影随形,他道:“和离一事,兹事体大,臣认为可定一年之期,时机一到,由我提出,以不能生育为由和离,如何?”
不能生育?不愧是君子,便是和离,也要*全了她的名声。
果然是面面俱到,赵稚柔心里苦涩,从头到尾,想来这才是他最真切的目的,虽然努力不在意,但心总忍不住发痛。
压下心里苦涩,赵稚柔眉眼扬起欢快的笑意,“可以,多谢你成全。”
少女利落干脆,笑意明媚,他即便做了设想,那股胀痛之意像是要撕裂心脏一般,他摩挲着佛珠,风轻云淡道:“不过,宗族长老提出了一个要求。”
赵稚柔微微皱眉,“什么要求?”
“长老说,年关将近,宴会逐增,我们要一同出席招待,不能太过生分,不能让人看了我们的笑话。”
晏周特地加重了“我们”二字,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少女的神情。
赵稚柔略一思索,问道:“所以,他们让我和你在外人面前演戏,一年以后,就能和离?”
“正是,因晏府未来一年有足岁男子即将说亲,我们是陛下赐婚,道是金玉良缘,想来也能助得他们博个好婚事。”晏周面不改色,任谁也想不出,这番说辞,是他自己拟的。
赵稚柔面露疑惑,紧紧盯着男人半晌,正要开口询问,便见梁霁推门进来道:“殿下,晏大人,陛下有请。”
两人起身,行至主殿,晏周跟于少女身侧,低声道:“长老还说,让我务必回主屋住,若是发现我住在书房,或是殿下长居他处,此协议便作罢。”
赵稚柔心里一梗,投以质疑的目光,然而对上男人坦坦荡荡的眉眼,心里的怀疑又消了几分。
毕竟他以前便不喜在院里住,如今她提出和离,按理来说,正符他意,应是不会主动提出要回来住的。
不等她细想,梁霁便开了主殿的门,两人抬步齐进,仁明帝赵天宸恰好转身过来,身着明黄衮服,绣着的五爪金龙威风凛凛,威仪十足,头戴镶金龙珠冠,剑眉斜飞,鹰眸锐利,虽年过四十,面容却俊朗倜傥,举手投足,尽显上位者的威慑力。
赵稚柔和晏周行了一礼,仁明帝点了点头,朗声道:“你们来了,坐罢。”
赵稚柔坐在下首,心里却是忐忑,虽然父皇对她温和,但她从小怕他,且嫁入晏府两年,她也甚少同父皇见面,大多都是去后宫找皇后娘娘。
“庆安,你的身子如何了?”仁明帝啜了一口茶,看着面色略显苍白的四皇女,开口关怀道。
“回父皇,儿臣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劳您惦记。”赵稚柔知道皇帝将她找来,绝非问候这般简单。
“既然身子好全了,今日就回晏府罢。”仁明帝言罢,又看向一旁的晏周,语气和蔼道:“鹤儒,你既是庆安的丈夫,便应好好照顾她,莫让旁人看了皇家的笑话,可知?”
晏周察觉到赵稚柔的失落,他起身回道:“谢陛下教诲,臣谨记于心。此番是臣犯了错,让殿下受了委屈,请您降罪。”
言罢,晏周跪了下来,他知道皇帝和赵稚柔情分浅薄,只是没想到,皇帝对亲生女儿受了伤,也只是浅浅带过。
“罢了,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朕不多管,只是……”皇帝顿了顿,继而看向赵稚柔,肃声道:“庆安,你既嫁了人,总归不是小孩了,有时候,妥协几分,一家平和,也未尝不可。”
赵稚柔身子一僵,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她有些失望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目光,哽咽道:“父皇的意思,便是让我给晏周纳妾吗?”
皇帝意外,没想到他这鹌鹑一般安静的女儿,会反问自己,想起皇后之言,他咳了一声道:“小家平和,鹤儒才能心无旁骛教导你兄长,若是因为一些小事让他烦忧,你兄长也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