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您怎么了?”赤峰满脸着急,方才他守在门口,看见太子殿下抱着公主离开,又见得青凝和青岚冷脸出了门,夫人满脸泪水。
他知道,今日是发生了大事。
他原以为主子也即将出来,左等右等,近乎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进了院内,便看到主子面色木然,直直站于窗前的合欢树下,一动不动,像是着了魔一般。
晏周听得声音,回神时,便看到赤峰焦灼的目光,此刻周围喧嚣如潮水般涌来,如水夜色将他笼罩其中,门前挂着的灯笼,渗出一丝暖光,才让他觉得,尚处人间。
“主子?您别吓奴才啊!”赤峰看着自家主子面色青白,眉眼紧蹙,额间更是覆了一层冷汗,心里不安至极。
“……无碍”。男人的声音落在风里,极为浅淡,转瞬即逝。
他拾步进了屋内,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他不适应,正对着门的墙壁上垂着一副锦鲤戏莲图,两侧各挂了两幅裱好的字,他才发现,是他年少时以瘦金体写的经文。
一旁的束腰高花几上的搁着青铜缠枝熏炉,青烟袅袅,不同于平日的是,栀子暖香中夹着浓重的药味。
靠近窗前置了一张软榻,少女平日总会靠着处理账本,或是看话本,偶尔他也会坐着看书,外屋摆设得当,一架白玉翡翠美人图将内外室隔开,垂以珠帘。
内室地面铺了藕粉针织绒毯,墙壁窗棂皆以锦缎遮光,弦丝雕花架子床,锦被绣衾,纱幔垂落,烛光影影绰绰,陈设之物无不精致,可见所主之人用心至极。
他住在主屋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说过夜,即便如此,她也这般用心操持。
平日这个时辰,屋内定然是喧闹的,用膳时间,少女总同他碎碎念家里的近况,或是庆都豪门贵族内的琐事。
如今屋内静寂无比,只余北风呼啸,窗棂被吹的作响,他轻捻佛珠,坐在少女往日常坐的位置,环视周围,原来无人的夜里,会这般空旷。
——东宫内,高瓦飞檐,灯火通明,侍女仆从鱼贯而入,往来有序,皆无一人出声,东宫总管梁霁立于门口,面色肃然,正在同李女医低语交谈。
“公主这几日想来是要住在东宫,李女医有何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劳烦梁内监。”
此事殿内,赵稚柔躺在榻上,摆设如旧,这是她以前住过的地方,出嫁两年,还是第一次回来。
如今心性却不同了,以前住在东宫,跟着太子兄长一同去书房上课,总是满心期待,期待着有一日能嫁给晏周。
然而如今,物是人非。
赵锦禹看着自家妹妹满目哀伤之意,心疼道:“芝芝,别想了,你放心,孤定会让晏周给出一个说法。”
赵稚柔回神,看着愤懑不平的兄长,依旧是和以前一般护着自己,心里感动,“兄长,他是你的老师,您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和他生分。”
“芝芝,你有时候也可以任性一些,不必这般顾全大局,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容易生病。”赵锦禹叹了口气,他倒是希望赵稚柔能像宗室里的其他兄弟姐妹一般,娇纵没什么不好。
“兄长,今日让你去接我,本就不符规矩,此事被父皇知道,怕是要责怪你……”赵稚柔如今也反应过来,今日确是冲动了。
赵锦禹见她还顾虑着自己,有些无奈,伸手往她额头敲了一下,“你又来了,父皇怪我,我自会领罚,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养身子,别再让我生气了。”
赵稚柔见他都自称“我”了,知道赵锦禹生气了,连忙撒娇道:“是是,兄长别气。”
她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殿下,陛下身边的陈总管来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赵稚柔闻言,面上浮现苦涩的笑意,父皇的消息还真是及时,她不过刚到一个时辰,宫里就来人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话本里都说,公主金枝玉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她不敢奢望太多,没事的,熬过去就好了,毕竟她已经比其他人拥有了很多东西。
“芝芝,别担心,父皇不会责怪你的”赵锦禹安抚了赵稚柔,继而朝着内侍道:“请陈总管进来。”
陈总管进了殿内,便看到庆安公主面色苍白,虚弱地靠在榻上,赵锦禹则是坐在一旁,满脸的无奈。
他朝着两人行了一礼,恭敬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陛下听闻公主殿下身体抱恙,特地让奴才取了血窝、当归等补品,让您好好养身子。”
赵稚柔听得“当归”二字,面色微顿,知道父皇是在暗示她,她叹了口气,笑道:“劳烦总管跑这一趟,请您转告父皇,我不过是想家了,这才回来一趟,请父皇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