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稚柔紧了紧身上的狐毛披风,叹了口气,看向晏周道:“因为我的原因,表哥才会动手,我会让人给你送药,或者你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权当赔礼吧。”
她不想欠他什么,他也不曾亏欠自己,感情这东西,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他不爱她,这也是她的因果。
总不能一直揪着以前的事,让大家过的都不安生,而且,她一年后就要离开,看在陈氏和晏老夫人的面上,她也不愿闹得难堪。
“殿下,臣并不怪他,只是……”晏周看出少女不想同他有任何牵扯,只是他心里的不甘如潮浪般涌上心间。
赵稚柔看着男人眼底的恳切和试探,眼下一抹明显的青黑,想到等会儿一家子还要吃饭,无奈道:“你想说什么。”
“殿下,可否能给臣上药?”晏周目光满含着期待,又夹杂着无尽的柔意,宛若花融的春水。
赵稚柔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以前的晏周,曾是温和有礼的君子,或是冷淡疏离的高岭之花,亦或是无奈躲避又不得不演戏的丈夫。
她心里只觉得苦涩,原来他不是无心人啊,可为何,他那两年里从未这般对过自己呢?
赵稚柔不解,她看着男人面上的淤青,沉吟半晌,方淡淡道:“以前你说过,不过上药,谁都可以,如今想来大人应当不会介意其他人替你上药吧。”
她不想回头,也不想妥协。
那个时候的话语,如同回旋镖,正中晏周眉心,他看着少女平静如水的眸子,并无一丝一毫的情意,彻底清醒。
男人面色褪尽,薄唇微动,“我……”
“方才表哥动手,我替他向你道歉”赵稚柔言罢,又从袖带中取了一个白瓷器放在桌上,“这是宫里的金疮药,希望对你有用。”
她本来想带给许江遥的,这里头加了她自制的五灵参药粉,对内伤极有帮助,如今倒是便宜晏周了。
“这药膏……”晏周取下盖子,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极为熟悉,他记得一年前,被刺客追杀时,昏迷不醒的夜间,便是这股药香安抚着他。
赵稚柔看着男人出神,也不欲同他多说什么,正打算转身离开,便又听到男人低沉嘶哑的嗓音,“多谢殿下。”
话音一落,恰逢青凝出现在长廊,“殿下,夫人请您和家主过去用膳了。”
“好,表哥如何了?”赵稚柔点了点头,不再理会晏周,扶着青凝的手,朝着膳厅走去。
“公子正在和太傅大人和老夫人说话呢。”青凝低声回答,时时刻刻注意着跟在身后的晏周,如今这家主,性子变了不少,她可不能让他伤害到自家主子。
晏周碰了碰唇角的伤口,渗了点血,明明不过小伤,他却觉得痛不欲生,他小心翼翼收好药膏,放入怀中,便紧跟在少女身后。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冷风摇曳灯笼,暖黄的光晃动着地上的影子,试图将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融为一体。
然而少女却总是快一步,身后的影子要贴上来时,少女的影子便融入短暂的夜色中,无法追寻。
晏周静静望着地上的交错的光影,心脏也宛若被明暗割裂,空出黑洞洞的血窟窿,痛意随着呼吸起伏,深入骨髓。
不过半刻钟,两人就到了膳厅,此时许江遥正说着游历见闻,将三位长辈逗得乐不可支。
陈氏见了赵稚柔来,自动忽略了跟在身后的儿子,笑道:“柔儿来了。”
赵稚柔脚步微缓,将面上的淡漠敛去,进了膳厅,朝着晏老太傅和老夫人行了礼,“祖父、祖母安,这几日天越发寒了,您们的身子可还舒坦?”
“一切都好,柔儿你怎么瘦了?”晏老夫人笑意和蔼,看着少女尖尖的下巴,不由疑惑。
赵稚柔身形一顿,看着老夫人慈爱的目光,心里一酸,笑道:“这几日太忙,所以没什么胃口用饭,祖母别担心。”
“傻孩子,假如太累了就休息,交给下人去做便是,如今最紧要的是你的身子。”晏老夫人示意赵稚柔坐在自己身侧,继而又看向孙子道:“你这段时间便多陪陪柔儿,别让她一个人太过疲累,可知?”
“孙儿明白,是孙儿错了。”晏周对上祖母语重心长的目光,想到少女为了顾全晏府的体面,几乎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苦涩,他便觉得自己一点担当也无。
赵稚柔挨着晏老夫人坐下,端着热茶静静坐着,她知道老夫人最大的心愿是看到她生出曾孙,但如今她不敢接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用膳吧。”陈氏连忙打了圆场,招呼着众人落座。
赵稚柔扶着老夫人坐下,看着晏周身侧的位置,说实在话,她不想同他坐在一处,演相敬如宾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