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体内气血翻腾,数息僵持后,灵力终于再难以为继,被剑光所挟裹的力量反震,退至一旁,连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袖中血迹蜿蜒,及至虎口,坠落的鲜血令地面枯败的草叶转眼焕发出生机。
能有资格与枢阳山主对坐,明镜当然也是仙君之尊。
但即便他是仙君,在剑光之下,仍不能掠其锋芒。
明镜抬头,只见剑光已以不可逆之势落在了枢阳山主身上,殷红鲜血喷洒,染红了层层叠叠的衣袍,他头上束得极端正的高冠被从中劈开,晃了晃,摔在了地上。
在沉重压力下,枢阳山主跪了下去,再不见之前高高在上的仙君姿态。
“师尊!”青年还伏在地上,见此失声惊呼,眼中恐惧几乎要满溢而出。
剑光终于消弭,明镜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但再看向枢阳山主,只见他为剑光当胸贯穿,露出森然白骨,伤势沉重。
明镜连忙上前,出手助他疗伤,仙君之躯,只要有足够的灵气滋养,伤口血肉便能飞速长成。
片刻后,看着枢阳山主仍旧血流如注的伤口,明镜不由皱起了眉。
这是怎么回事?
枢阳山主哑声开口:“有剑意残留在我伤处……”
残留的剑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血肉在新生后又立刻被撕裂,伤势自然不可能有所好转。
而要将剑意化解,只能依靠枢阳山主自己。
伤口反复被剑意撕裂,令枢阳山主连呼吸也感受到莫大痛苦,他强忍痛意,半坐起身,看向前方跪倒的青年,咬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如何招惹上了这等人物!
青年哆嗦着将在澜沧海发生的一切讲来,话中下意识对牧藏锋所为加以矫饰,只道他怀疑玉珩藏于龙冢之中,龙族却横加阻拦,他才命他们拦下澜沧海龙君,亲自前往冢中探查。
不想龙冢中有妖族大能坐镇,不仅杀了牧藏锋,还将剑光附于玉珩中,让他们转交师尊。
在他一番诡叙中,枢阳山行事仿佛并无错处,反而是溯宁恃强凌弱,
枢阳山主不觉有异,旁观者清的明镜却听出了青年话中自相矛盾之处,却不好指出。
他总不能当着枢阳山主的面,说他这弟子或许死得活该。
枢阳山主面色沉郁,他乃得帝君亲封的仙君,妖族如何敢如此欺他枢阳山!
不过区区澜沧海中,如何会有这等大能?
如北荒澜沧海这样的偏远海域,本该在九天少有人知,明镜却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不日前听说过此处。
他想了起来。
“数日前,昌黎氏族女以法相现身澜沧海,却在龙君生辰宴被斩去法相。”明镜看向青年,“不过出手的并非妖族大能,而是一位半神。”
“她自称,瀛州,溯宁。”
第二十九章 她代表着明光氏最后的荣光……
“瀛州,溯宁——”
栖梧州,凤族巫祭大殿内,灵霜猛地回过身,玉简失手落下,她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只紧紧盯着面前少女:“你说什么?!”
凤族少女被她看得紧张起来,面上现出些许茫然,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昌黎氏同他们凤族似乎没有太深的交情,巫祭大人为什么会在听到昌黎妙音法相被斩后有这么大反应?这与他们凤族又没什么关系,
玉简落地的响声让灵霜回过神,她垂眸拾起玉简,衣袖上月白云纹浮动,有青鸾振翅,乘云向上。
再抬起头时,她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向少女安抚地笑了笑,温声道:“久未闻故人名姓,此时听来,未免惊讶。”
少女眨了眨眼:“灵霜大人,您认得那个斩去昌黎妙音的半神?她真的是瀛州弟子?”
前日澜沧海的事已经传开了。
昌黎氏为帝君重用,这些年在九天声势颇盛,昌黎妙音因得入重华宫修行在神族年轻一辈中有些名声,此事一出,消息便在六界飞快传来,连身在栖梧州的凤族也有所耳闻。
竟然敢斩去昌黎氏族女法相,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半神胆子真是大,如今六界闻知此事的各族生灵都在议论她的身份,却没有多少人相信她与瀛州有关,只怀疑她是借瀛州之名行事。
传闻只有神族才可入瀛州门下修行,一个身怀人族血脉的半神怎么可能是瀛州弟子。
如今听灵霜说识得溯宁,凤族少女连忙向她求证,所以出现在澜沧海的半神真是她的故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