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神魔修行之法相差甚远,但这些魔族对溯宁讲道的内容实在颇觉好奇。
“连血海十地的魔君都有前来,为何不见多少上神?”有仙君奇怪道。
她身旁青年低声回道:“别忘了,前日诸天上神夺掌尊令不成,都败在了明光君手下。”
他们大约是拉不下这个脸,所以前来的各氏神族中,并不见有多少上神,公然现身的,不过琢玉与崇阿氏上神等寥寥几名。
不过,当真只有他们前来么?
玄度看了一眼天际,隐约在云层后感知到了数道熟悉气息。有强撑着颜面不肯来的,也有难以敌过对溯宁传道的好奇,遮遮掩掩来了的。
如今溯宁的修为更在玄度之上,不会察觉不了,既然她都没说什么,玄度便也没有揭穿他们的意思。在他身后,方仪氏上下得他授意,纷纷前来,少有缺席者。
一旁,领明光氏前来的妙曦屈身向玄度见礼,这才坐下。
天边由暗转明,重云后有赤金喷薄而出,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溯宁坐在闻道崖上,晨光为她身上镀上一重灿金光辉,抬眸时,瞳中金焰似灼灼更胜曜日。
在她出现后,闻道崖上下就此安静下来,所有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四周归于寂然,像是连海水也不再涌流。
溯宁看向下方,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数千年前。
只是那时她坐于闻道崖下,敬听天下各族大能传道。如今于崖上传道的,变成了她。
这方是瀛州不绝的薪火。
在她开口的刹那,瀛州上方如有实质的灵气翻卷,天光下,像是有无数细小光点自瀛州之地浮起。
溯宁未曾以辞藻矫饰,所言皆直指道法本质,在场神魔仙妖神情一整,沉下心来,不敢疏漏半句。
随着法理出诸于口,空中,忽有飞花落下,不过许多仙神沉浸于溯宁所言法理中,不曾察觉。
南明行渊蹲坐在她身旁,飞花落在身上,在体内化为道韵,他眼中映出溯宁的身影,瞳仁忽地深邃许多。
诸多神魔仙妖也感受到化入体内的道韵,面上露出惊喜又讶异的神情。
现身于此的数名上神所能告知到的无疑更多。飞花中,整座瀛州像是应和着有了呼吸,凋零的花木焕发出生机,生出新芽。
这一刻,沉没数千载的瀛州,真正醒了过来。
于是他们看向溯宁目光,显出难言复杂。
日落月升,随着溯宁所言越加深入,寻常仙妖已经难解其中之意。但就算如此,自散落的飞花中,他们也得了无尽好处,胜过数年苦修。
云端上,数名上神沉思溯宁所言,甚至顾不得遮掩行迹,越发近前来,也无暇理会后方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
他们没想到溯宁竟然当真毫无藏私,将自身对道法的体悟尽数示于天下生灵。
她已化道,所言便是对上神也多有裨益,正是因为在这场讲道中所获颇多,这些上神对溯宁的感觉也就越加复杂了起来。
就算一向诟病她出身的上神,此时竟也说不出她不堪为瀛州掌尊的话。
第九日,在将要沉下的天光中,溯宁终于止住了话音。
飘散不绝的飞花中,在场神魔仙妖纷纷起身,躬身向她郑重施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初五千九百四十五年春,瀛州现世,瀛州掌尊重开闻道崖,传道九日,法落飞花,六界各族俱得受益。
第一百二十二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九天,祝融氏中。
“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威严声音,让才自瀛州回到族中的少女身形微滞。
她僵硬地回过身,向面前男子施礼:“神尊……”
祝融氏上神蓄了满脸络腮胡,发中染赤,目光看来时有不怒自威之感。祝融氏族中对这位上神颇为敬畏,寻常绝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见他拦在自己面前,少女心中七上八下,暗自反思自己可是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偷偷去了瀛州……
祝融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径直向少女伸出手。
看着他的动作,少女不由陷入了沉默,神尊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去了瀛州吗?”祝融炎干咳一声,“总不会什么也没记下来吧。”
若真是如此,她对修行的态度也太怠惰了。
在他出言教训前,少女连忙取出了录下的玉简,证明自己没有白去一趟瀛州。
祝融炎止住话头,自她手中接过玉简,威严道:“退下吧。”
少女不得不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屈身告退,但目光偷瞟着他,只觉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