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剑光余波溅落,便足以引动山崩海裂,玄度眼见难以阻止这一战,身周道则蔓延,将试剑台与周围割裂,令之不至波及无辜。
诸多仙神都向试剑台上投去目光,但剑光耀目,难以分辨其中情形,只隐约感知到数息间剑光已经衍生出无数变化,在空中交错碰撞,相持不下。
“她竟凭随手取来的紫竹便与寰卢相抗衡?!”
随时注意着试剑台上情形的神族惊疑不定道,就算寰卢还未出鞘,局面看上去势均力敌,但隐隐落在下风的,显然不是溯宁。
青商似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回转剑势,出手越凛,以剑意将溯宁身周气机封锁。
溯宁却自锋锐无匹的寰卢剑意中觑出破绽,寻隙而过,向他近身。破碎剑意在她身周留下数道细小伤口,转瞬便愈合如初,只余浅淡血痕浸染裙裳。
寰卢自空中横掠,拦下溯宁,鲜血自青商袖中滴落,染红试剑台。溯宁顺势落在剑鞘上,身体轻若无物,自高处看向青商,神情无悲无喜。
风卷动重云,烟尘渐散,看着这一幕,四下不闻语声,静得近乎可怕。
“寰卢若失锋锐,便沦为下等。”溯宁开口,不带多少情绪地问道,“你可还用得出一往无前的剑?”
被点破内心最深处的隐秘,与她对视的青商瞳孔微缩。
早在北荒邺都城内,南明行渊曾对溯宁言,她要败重华宫之主,虽有些麻烦,也不是不能做到。
因为他已经用不出曾经的剑了。
“明光君话中何意?”
自九天各方而来的神魔仙妖尚且不能解她话中之意,她为何会这么说?将视线落向青商手中迟迟没有出鞘的寰卢,一时间,心下转过许多念头,各有思量。
青商反手收剑,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溯宁,神色沉冷。
她知道当年的事——
溯宁的质问响在耳边,青商身周属于上神的力量涌动,汹涌得在空中形成数百气旋。
在意味不一的注视下,他缓缓取剑出鞘,霎时便有可怖威势降临在试剑台上。
溯宁也抬起紫竹,瞳眸灿金流转,身后隐有模糊轮廓显现。
剑意交锋时,忽起的风浪回荡在重华宫内,仿佛有凶兽对日怒吼,天地低昂,日月无光。
寰卢摔落,碰撞消泯的残余剑意中,青商半跪在试剑台上,大半身体都为鲜血浸透。
紫竹在溯宁手中化为齑粉,袍袖鲜血淋漓,她却好像觉不出痛。
青商上神……败了?!
彼此对视,在场神魔仙妖犹自不能回神。
他们实在没想过,青商会败在溯宁手上。
更不愿接受这一结果的,无疑是重华宫众,掌尊怎么可能会败?!
溯宁自是不会在意他们是何心情,眼前所见皆为幻象,浓郁得近要化作实质的杀意迟迟不能散去。她的目光在游移后落在了青商身上,语气渺茫如雾霭:“瀛州之上,七千神族举山赴难,身化天柱。”
溯宁在破碎的记忆中,看见了自海面沉没的瀛州。
“你逃离瀛州时,可曾想过,自己会再也用不出寰卢?”
寰卢以锋锐著称,剑出,一往无前。
但在生死前退却的青商,又怎么还能用出这样的剑。
道心动摇,剑意也就有了瑕疵。
只是一句话,却将青商苦心掩藏数千年的隐秘公诸于众,在他耳边反复回荡,如同声声质问。
轻微碎裂声响起,这一刻,青商口中鲜血喷溅,染红素白衣襟。
他的道心,破了。
第一百零四章 在这一点上,他们比你高……
试剑台前围观者众,眼见青商竟在溯宁叩问下道心破碎,心中震惊自不必多言。
“掌尊——”见青商伤重呕血,重华宫弟子失声呼道,情急之下只关切他的伤势,来不及细思其中缘由。
分属不同势力,置身事外的神魔仙妖却是都意识到,若非溯宁所言正是青商心中隐秘,他又何至于为她一句话便道心破碎。
逃离瀛州……
诸多仙神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瀛州沉没的那场大劫。
“传闻当年瀛州赴难时,青商上神在外闭关铸剑,难道都是虚言?”有神族喃喃开口,似还不愿相信。
青商声名煊赫,在九天受无数仙神敬仰,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难以将心中揣测直白道出,不过出现在此的魔族却没有如此顾虑,此时悠然道:“看来瀛州神君化天柱时,他其实就在瀛州之中,却因为怕死逃了。”
这话出口,立刻引来周围重华宫弟子的怒视,有冲动者高声反驳道:“掌尊怎么会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