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想过会得到同意,只是,这未免有些……太自然了?
薛清安紧绷的手臂也都放松了下来,转而感激地望向端坐的母亲,察觉到掌心的手在微微颤抖,忙安抚地按了按那微凉的指尖。
短暂的呆楞后,何秋月重新恢复了理智,起身又恭敬行了一礼。
“伯母客气了,您巾帼不让须眉,在耀州也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典范。被心中偶像如此亲切地呼唤,我自然是无比乐意的!”
这话一出,薛夫人那双眼眸又深了几分,唇角也携上了一丝明显的笑,语气更加温和亲切。
“你们之间的事,清安之前的来信也都跟我说了。而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在你们定亲之前,把薛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也告诉你。”
“清安父亲那一辈共有兄弟四人,如今其余三家也都各立门户,而我膝下除了清安,唯一的女儿也在年前有了婚约。”
“虽说和清安达成了一致,但我还是想当面问你一句,眼下我们选了与朝中不少重臣相背的一条路,与反叛势力的对抗并不轻松。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同清安一道吗?”
望着两人紧握的双手,薛夫人没有说出口的是,正邪较量中胜败在所难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她当年,就是选择了那个满是正义感的少年,即使知道前路充满危机,也义无反顾地做出了相伴一生的承诺。
等待是痛苦的,而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更是让人心碎,或许是儿子信中描绘的少女过于灿烂美好,又或者是透过其中的点滴想到了泛黄的过往。
所以,即使干了大半个月的路,她还是亲自赶来了。
不但是为了帮助儿子带来需要的军备,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亲眼见一见那个勇往直前的瓷行掌柜,看一看那个与自己年轻时相似的灵魂。
然而,无论是何秋月,还是她身侧的薛清安,都默契地拉紧了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秋月知道伯母是为我着想,我也在此向您承诺,我与薛清安会一直走下去,从前是,未来也不会变。”
毫不犹豫的语气,满是坚定的目光,仿佛透过了岁月的长河,让薛夫人见到了从前的自己。
果然,能把自家儿子深深吸引的,只有那颗同样坚定澄澈的心,相似的灵魂才会彼此吸引。
她当年是,如今这两个小辈,也是如此。
轻轻叹了口气,薛夫人搭着侍女的手站起了身,从薛清安手中取过聘书,郑重地递到了何秋月面前。
“如今你父兄不在,我便在此做主,往后只要我薛府尚在,便会尽全力保你无虞。”
“多谢伯母关照”,何秋月小心接过聘书,又深深鞠了一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往后秋月定当铭记薛家家训,坚持矢志报国,绝不做背信弃义之事。”
薛清安轻拍了何秋月一下,笑着望向母亲,“叫什么伯母,从今天起,我娘就是你娘啦!”
娘……吗?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一个无比陌生的词句,如今,终于也可以有呼唤的对象了吗?
“正是正是,少夫人确实该改口了……”
薛夫人用眼神示意身侧的侍女停口,随后目光柔和地望向何秋月,“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往后熟悉了,叫的日子还长着呢。”
安慰的话语一出,何秋月不禁红了眼眶。
原来,被母亲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就好像一脚踏入云层,有些飘飘然,感觉像是在梦里。
双唇微微翕动,一开一合间,这简单的词语竟满是生涩。
“娘……”
望着对面薛夫人含笑的双眸,何秋月感觉自己被幸福感紧紧包围,正想偷偷掐一下手背,却被身畔的薛清安伸手拦住。
今日的他没有穿惯常的墨蓝衣袍,而是一袭绯红圆领长衫,精致的眉目间也染了浓浓的喜色,就这么轻轻扣着何秋月的手,笑得如沐春风。
“不用试了,这一切都是真的,没
有在梦中。”
男子清朗含笑的声音响起,将眼前蔓延着的透明泡沫一瞬击碎,无论是薛夫人心疼的目光,还是侍女们小心的眼神,都变得无比真切。
“今年的上元节,如此也算是团圆了呢……”
……
傍晚,洛阳。
花市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青年男女们皆是满脸喜气,身着崭新的一群三三两两地结伴相逛,这情景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