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要选第三条路,只是恪守礼节,在能力范围内让她越来越好,在未来的某一天,两人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
“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把酒言欢,岂不更为惬意?”
薛清安猝然回神,便见何秋月随意地坐在木板上,一边晃着双腿,一边惬意地眯起眼望向天中的弯月。
别的倒还难说,酒他今日还真带了一小壶。
何秋月看见那精致的酒壶后,瞬间又惊又喜,在得知那是上好的桂花酿时,更是双目放光。
早就听闻洛阳倾梧坊的桂花酿一觉,今日有了机会必定要尝一尝。
于是她轻巧跃下木板,兴奋地想要去接酒壶,双目却不经意地被某处强光晃了一下,待再望去时已是漆黑一片。
薛清安端了半天酒壶,但见少女神情严肃盯着身后某处,正欲开口询问,却冷不防被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利刃破空的嘶鸣,以及一声低低的闷哼。
不远处的马祥闻声赶来,正巧撞见欲逃的贼人,场面一时变得混乱,刀剑的碰撞声也越来越激烈。
但薛清安却什么都听不真切,连本该被地面撞得生疼的后背也全无感觉,因为就在刚才,他下意识环住少女的手背感到一阵温热,那是鲜血才有的温度。
于是他迅速抱起意识模糊的何秋月,目光定格在那近半没入少女后背的白羽箭,牙关紧咬,放在少女肩膀的手也止不住地发着抖。
现在就得去医馆,箭上绝不会有毒,她只是失血才会马上昏迷……
顾不得麻木的脊背,薛清安轻轻把昏迷的少女背在身上,来不及关注不远处缠斗的两人,径直向着医馆的方向疾步而去。
经过树林时,他被交错缠杂的枯枝划了几个口子,尤其是右脸颊似乎伤得不浅,风一吹就疼得厉害。
连爬了几个坡后,双腿似乎也有些疲软,但他还是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朝着不远处亮灯的方向狂奔。
终于,面容苍老的白发医官开了门,见到他满脸血污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顾不上那些,薛清安快步将中箭的何秋月小心地放好,连忙招呼医官过来看诊。
“哎呀,这……这光是中箭已不好办,更何况箭上还淬了毒!”医官赶忙小心地查看伤口,在看见中箭边缘的皮肤逐渐转黑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薛清安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女,闻言握紧双拳,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定和恳求。
“您是耀州第一神医,只要能医好她,无论什么要求,薛某绝无二话!”
老医官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哼!老头子治病救人,从来都靠着良心。能医活的照样一文不取,医不了的黄金万两也是白搭!”
言罢他死死盯着那逐渐洇开的暗黑血迹,有些愁苦地挠了几下花白的头发。
“看情况还是剧毒,怕是凶多吉少啊……”
第15章 以血换血 今朝若能同淋雪,此生也算共……
箭矢被拔出那刻,暗黑的血从发紫的伤口内汩汩涌出,空气中除了浓重的血腥气,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也随之弥漫开来。
“这味道……莫非是相思子……”老医官先是麻利地用绷带将伤口缠紧,随后又将箭头放在鼻尖嗅了嗅,面色也更加难看。
见此情景,薛清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也不敢惊扰了老者
,只得强自压下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询问。
“敢问老先生,这相思子可有解?”
却见老医官先是点了下头,又抬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老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有一线希望,薛某定会竭力配合先生。”
少年声音诚挚,神情认真,也不知是眼神的那抹坚定,还是那早已泛红的眼眶让人难以拒绝。
犹豫了片刻,老者还是开了口,虽然之前从未有人能甘心做这个药引,但此刻,他隐约觉得眼前的少年也许会不一样。
“这相思子乃一味剧毒,光是被沾上它的剑刃擦破点皮便会昏厥多日,跟别提这位姑娘如此深的伤口了。”
老者突然话锋一转,抬眼望向薛清安,声音中有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不过念在就医即时,六个时辰内倒是有个解毒的方子,就是不知公子可愿做这个药引?”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却不知相思本就是一味剧毒,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意以血换血,甘心冒着生命风险,才有长厢厮守的可能。
这片刻的沉默中,老者似是预感到了什么,略有失望地移开了视线。
是啊,以血换血,连至亲间都未能做到,他又指望眼前这个小子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