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掩藏得不算很高明。
明里暗里防着异性靠近她,在她对身边的异性感到失望时,他趁虚而入说哥会永远陪你一辈子,哄着她相信只有他才是最爱她的人。
她一字一句剖析着自己的兄长,将他贴上“自私”“卑鄙”“无耻”等等所有恶毒的标签。
他的兄长,她深爱的人,一直在利用她对他的感情,把她囚困在身边。
她就像咬住钩的鱼,一有要跑的心思,他就松一松线,让她以为自己是自由安全、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等她放松警惕,慢慢游向他,他就立刻收紧。
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将她圈在他精心打造的名为“兄妹”的鱼缸里。
让她像被圈养起来的宠物,只供他赏玩拥有。
余明远沉默地听完她的这番话,没有反驳,没有解释,他的表情,更像是在思考。
过去他解超纲题时偶尔会露出这种表情,在错综复杂的知识体系中寻找出适合解答的途径,还要找出最优的解法。
林知睿觉得她哥此时此刻在找的不是“解释”,而是“破绽”,用他一直以来——题干不对答案自然没有意义的那套理论,想要全盘推翻她的话。
一个最优的破绽,就能重新赢得她对他的信任。
可是林知睿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实际上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我后来站在你的立场去思考,又觉得你也很可怜。余明远,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去定义谁对谁错,这没有意义,”林知睿看着他,目光像被冰封住的湖水,冰冷刺骨,却也干净清澈,“但我现在说的这些话是有意义的。”
余明远看着她。
“我已经拆穿你虚伪的面具了,不会继续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顿了顿,停顿不是犹豫,而是因为郑重,她说,“余明远,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余明远终于发出了声音,“什么……选择?”
“像我爱你一样地爱我,或者——”林知睿往前探身,拉近两人的距离,让他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听清每一个字,“彻底失去我。”
至少无论四年前还是现在,她都能无所顾忌地说出心里的话,爱和不爱只源于心。
可余明远不行。
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做兄妹,他就只能努力平衡她对他的感情。
一边故意模糊兄妹和情人的边界,纵容着她的越界,一边又要做一个自认为问心无愧的好哥哥。
林知睿将心比心,如果是她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把他当纯粹的兄长爱戴和纯纯地想和他做/爱之间找到那个平衡点。
当她想勾着他脖子,将嘴唇贴上去和他接吻的那一刻,她不可能回去了。
当他把她压在沙发上,吻得呼吸都在发颤时,他也回不去了。
他们早就不是什么纯粹的兄妹关系了。
继续当兄妹,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只要你一句话,”林知睿抹掉眼泪,再次问他,“要我做你的爱人,还是不要我?”
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没有像恋人的兄妹或者像兄妹的恋人。
有一句话姚樊说对了——
情人和兄妹,永远无法调和。
林知睿清楚明白地给出选择,同时她要余明远做出选择。
可余明远不做选择,他更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我不可能不要你!”
“那就爱我,”林知睿扬声,“余明远,那就爱我,做我的爱人。”
余明远没有看她,看向前方。
烟火燃尽,深夜的天空连一点绚烂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林知睿看不清他的表情,渐渐看不清他的人,直至他彻底和黑夜融于一体,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风不大,但他的声音更轻,他说:“林知睿,你知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做她的爱人,更不可能不要她。
林知睿深吸一口气,又尽数吐出,她觉得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她说:“好,我知道了。”
问之前她就已经猜到他的选择,但她就是不死心,最后一次将自己的心意放在他面前。
其实说清楚也挺好的,何必再自欺欺人地给自己希望呢?
遥想那段追逐着他的日子,所有的悲伤,感动和寂寞都属于她自己。
一场漫长的独角戏谢幕了。
“谢谢你,余明远,谢谢你告诉我答案,”林知睿拉高围巾,遮住自己半张脸,声音闷在围巾里,很低,很冷,听不出情绪,“哥你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余明远的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出来时被林知睿催得急,他没带纸巾,如果她哭起来,他只用衣袖给她擦,可衣袖上沾了灰尘,还那么粗糙,怎么能用来擦她的眼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