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辞职信刚到我手上。”姚劲成不满梁志聪的问题,总部的人员离职,已经够让他烦的了,“你去问清楚。”说完立即就挂了电话。
梁志聪手上拿着话筒,听着里头传来的盲音,顿了一下,谁说他脾气差?姚生脾气明明更差!
但还是要去探听一下周长城情况的,瞒得够紧的啊。
恰好梁志聪隔日要过来开会,开完会,立即就叫周长城到办公室见面谈话,他们现在部门是彻底分开了,但工作还有不少交集的地方,周长城也没有完成离职程序,姚生在拖,他自然还要上班。
“梁工,你找我?”周长城大概知道梁志聪的来意,自己回头关上门,坐在他对面。
梁志聪的办公室不大,只有十五个平米,这是他自己选的,说是地方小,聚气,更利于他专注工作,里面只有个小冰箱和办公桌椅,简洁而干净。
看这个昔日看不上的下属,一步步走过来,现在充满底气坐在自己面前,梁志聪问了句不相关的话:“你是不是人变大只了?”
周长城有点莫名其妙,左右看了下自己的肩膀:“我没什么感觉。”
事实上,人过了三十岁,体格确实会有一定的变化,不论男人或女人,骨骼和肌肉达到巅峰,到了动物体型最精壮的时期,比少年时的瘦条看起来更吸引人。
周长城如今,正是处在梁志聪所说的“变大只”的期间。
“言归正传,姚生说你要离开昌江,怎么回事?”梁志聪不是个会委婉的人,要什么答案他就直接问,周长城后来特别欣赏他这一点,“不要敷衍我,说真实的原因。”
对着姚劲成,周长城想隐瞒一下自己干这件事,但对着梁志聪,往后说不定新云城还要跟他打交道:“我买下了罗四桢那个厂房。”
“四桢精密那个?”梁志聪的身形往前一探,前阵子因为罗四桢交来不符质量标准的产品,姚生已经示意,做完那单就不要再给罗四桢派单子了,罗四桢也没上门要求询问订单,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厂子会落在周长城手上,“怎么说?”
周长城就三言两语把罗四桢回福州开厂房,想卖掉深圳厂的事说了:“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不合规的交易,跟昌江也没关系。就是他要卖,我要买。”
梁志聪说过,姚劲成曾经有个销售下属离职的时候,带了一个每年能给公司创造上百万美金收益的客户走,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香港那头现在还在打着官司。四桢精密毕竟曾经是昌江的供应商,有利益链条往来,周长城认为还是要解释两句的,他不想惹麻烦。
四桢精密不是多大的厂,姚劲成不把它放在眼里,因此梁志聪判断了一下,也认为不是多大的事:“你什么都没准备,就要出去自己单干?”
周长城立即笑说:“等我调整好厂房标准后,我会对昌江发起供应商审理要求的。梁工,到时候还请你和其他技术审核的同事多指教。”他打定主意要承接昌江外发的单。
梁志聪看着周长城那管高鼻梁,他从不认为公司离开谁就开不下去,即使这人是跟着公司共同成长的周长城,不过姚生让他问,他就来问问,恐怕也是因为现在暂时还没有能完全替代周工位置的人,那个丁万里也还需要再锻炼:“你要走可以,把人手都安排好,也算有始有终。”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周长城是想着跟昌江好好打交道的,对梁志聪的话表示认同:“我会的。”
这人是真的留不住了,梁志聪也微微叹了口气:“公司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
周长城已经听过好几次香港的同事在不停流失,又不停补充新人进来,反正自己也要走了,便问了出来:“梁工,为什么总部走的人那么多?”
梁志聪看周长城一眼,觉得他反应有点钝,但想想他又不是香港人,没感觉也正常:“周工,现在是多少年?”
多少年?
周长城不明白,他只记得儿子周之慎出生的年份:“1995年。”
“错,已经过了元旦,就是1996年。”梁志聪上手交叉在胸前,往后躺去,双眼茫然看着屋顶,“这一年过完,接着就是九七。九七是什么年份知道吗?香港要回归了。”
喔,是,香港是定在1997年回归的,周长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就回归嘛,我们都是中国人,本来就不应该分开。”
梁志聪又看周长城一眼,这下是真觉得他傻了:“好多人都在离开香港,不单只昌江那些离开的同事在往外国跑,一些有本事拿外国护照的也在走。”
“那梁工,你为什么不走?”周长城问。
梁志聪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指了指自己的黑头发和黄皮肤:“我是加拿大人,只是在香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