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啊!别以为是钱就能挣!”桂春生说起这些经济,就头头是道的,“荷兰郁金香泡沫,长春君子兰泡沫,日本房地产泡沫,你们去了解清楚了,再想是不是要真金白银跟风去投钱。还有,不是我说话难听,想赚这种风口上的钱,又想富贵险中求,还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先去算算自己的八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桂老师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把周长城和万云两人火热的心浇了个透!
“桂老师,那您的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啊?”周长城怀疑就是在这次海南地产热里赚来的。
桂春生和周长城认识几年了,猜也猜到他的想法了:“我这笔钱,确实是几年前在三亚买的地赚的,但是——”看着两个年轻人火热的双眼,立即转折,“但是,当初我和裘阿姨几个朋友,是想一直放着,到十几年后租给去开发建设的人,收点地租当养老金,不是为了炒地皮。这次海南地皮热完全是出乎意料,我出手是顺势而为。你们也知道,我是为了去香港才开始处理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随意买卖。”
土地是中国人历来最宝贵的资产,如果不是考虑到两地制度不同,交通不畅,往后他不便再往返香港、广州、海南三地,桂春生是舍不得就这样出手的。
周长城和万云还是不懂,但他们却知道,桂老师对经济的判断极少出错,他似乎就是那种能闻到钱的方向和味道的人。
但桂春生想了一会儿,又说:“这是击鼓传花,也是赌博。你们要是想赌一把,就去试一试,但是要记得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一听到“赌博”两个字,周长城和万云立马就清醒了不少。
不不不,好不容易到手的钱,再赌博给赌没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桂老师说得对,不能看到什么热就往前冲,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桂老师,您离开广州了,往后我们有什么不懂的,要问谁去啊?”万云不禁发问。
对于两位小辈对自己的依赖,桂春生心中得意且安慰,证明自己这个老头子还是有价值的,他说:“我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何况你们的立心是正派的,就不怕走歪路,即使走错了,也会找回正道的路。阿城,阿云,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周长城和万云两人轮流抱着那袋子钱,对桂老师的话都有些懵然,从感情上他们不舍得桂老师,从指路人这点上,他们也不希望桂老师离开,人生路上,有人在前头点一盏灯,和摸着石头过河,是完全不一样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总会有再见的机会。”桂春生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情绪,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的签证办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一个月,也该动身了,带着点哄孩子的语气说,“中央和英国的谈判提案已经很成熟了,香港迟早要回归,回归后,政策肯定又不同了。我现在去探路,到时候,你们一起到香港来看我,我再带你们去游玩,就跟你们初到广州那样,大家一起去看看国际大都市是什么样的,好不好?”
面对去意已决的桂老师,周长城和万云两人不好再说挽留的话,再说,就强人所难了。
第167章
桂老师离开广州的那日,是个大晴天。
在所有的影视剧里,分别似乎总是在阴雨霏霏的日子,可八月末的广州,太阳依然高照,人人热汗淋漓、横冲直撞地走在街头,熙来攘往,似乎每个人都有目标、有归属。
桂春生的行李不多,就一只手提箱和一个行李袋,里头装着几套日常穿的衣服、财产文件证明、赴港证件、几本爱看的书,还有每日要吃的药,他不是啰嗦的人,大多数东西都留下了,轻装离穗。
万云看他把珠贝村小院儿里的东西几乎都舍弃下,有点不敢相信,当初凌老师可是搬了十几个箱子走呢,桂春生只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让他们小两口看着处理就好。
关于桂老师在香港的家人,周长城和万云不免要打听打听,至少得知道那头都有什么人,性格如何,桂老师和他们能不能合得来,要是合不来,他们立马就请桂老师回广州来,绝不能受气。
桂老师说他们两个是瞎操心,只是简单讲了一下桂世基已经结婚,并育有两个孩子,至于个性如何,他想了想,最后没有多说,数十年不见,少年成长为青年,又历经这么多事,性情大变也是有可能的,没真正见上面,都说不准。
本来还想打听打听桂老师妻子的情况,看桂世基发来的电报,这位昔日的桂太太也在香港,可桂春生一字不说,几乎是守口如瓶,仿佛中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再想到广州的裘阿姨,这些令人尴尬的状况,都让周长城和万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最终只能含糊带过去,桂老师留下神秘又不解的往事,直挠得他们两人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