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孟虹又恢复了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靠着椅背睨眼,姜绵捏着杯垫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与其多虑这些,孟阿姨不如想想怎样才能让许叔叔同意你回去。”趁自尊还没被彻底剖开,她恰到好处反击了句,起身就要离开。
见人要走,孟虹来不及再计较这些尊卑礼仪,尖声喊住她:“等等!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刻意用的这个词起了效,姜绵起身的动作一滞,侧过头看她,只见孟虹的表情有些急乱,说话也开始一股脑。
“你不能这么自私把他捆在你身边,你知道言琛为了你干了什么吗?”
就这一句话留住了她,姜绵又重新坐了下来,整个人云里雾里。
很明显,她对孟虹口中的那些事情并不知情,以至于让她产生一种好奇。
默了片刻,姜绵听见她说:“言琛为了帮你解决你那个贪心的爷爷,头一次低头向他爸爸张口借钱。”
“他明明可以不管,像那样的人闹几次捞不到好处就会走,可仅仅只是因为一切与你有关,他选择了妥协。”
“只要你在言琛身边一天,你爷爷就会当他是取之不尽的无底洞,他不该承受你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姜绵从头到脚一片冰冷,像是跌入一片汪洋的大海里,海水倒灌进她肺里,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
难怪,这么多天都没看见姜兴海的身影。
她还奇怪,像他那样无赖狡猾的人,这次怎么三言两语就被轻易说走。
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过的每一天安稳日子,都是因为有许言琛在背后默默托底。
她终究还是牵连了他。
桌上的咖啡没再冒热气,姜绵大脑宕机,脸色苍白捧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因子在舌尖蔓开。
味道像是以前妈妈喝的罐子里熬好的中药,苦得她想掉眼泪。
“就当我求你,放过言琛吧!”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我不该对你妈妈说那些话,但你能不能别害他。”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求你,求你别绑住他!”
孟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把抓住她还捧着杯子的手,卸下傲慢不停哀求,连头发散乱了都不自知。
吧台里的店员都朝她们这边看,姜绵垂眸看向被荡洒了一身咖啡的衣服。
两厢比较,她冷静又狼狈,好像她才是那个,不肯退步又步步相逼之人。
孟虹母性觉醒的时机恰到好处,而又充满了讽刺,上天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又或者,她就是玩笑本身。
出了店,姜绵躲在满是废品的小巷里又哭又笑,像在阴沟里赖以生存的夜间动物,从缝隙里小心窥探着外面的生活。
真心祈愿从来没有过回应,被诅咒的厄运对她却一件不落。
她从不贪盼其它,只是想要过最平淡普通的幸福,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忘了,幸福是沙。
而她握得太紧。
考完的没几天,程渡请客组织大家出来嗨皮,说是要正式告别青春时代。
KTV包房里灯光来回扫射明暗交替,桌上的啤酒罐东倒西歪,许言琛陷在沙发里,半眯眼支着脑袋略显疲惫,地上还躺了两个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人。
这些年所压抑的一切在这个晚上被尽情释放,两人来回吐苦水,姜绵和陈思彤对视了眼,有些好笑的去扶他们。
两人瘫在地上跟泥鳅一样,提起来一次又滑下去,好不容易把人搬到了沙发上,陈思彤累得指着他们骂:“都说了让你们少喝点儿,待会儿我可不送你们回去啊!”
张滔还残存着一丝清醒,他伸手揽过一旁已经不省人事的程渡,挥手大言不惭:“不用你送!我跟程渡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省省吧大爷。”看着他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陈思彤叉手叹气,“还嫌自己摔得不够鼻青脸肿呢?”
说起这个她也觉得奇怪,前天老周突发奇想把原班的人团到一起攒了个局,那天疯是疯了点儿,可老周还把他们当孩子,酒水一概不让碰。
也不知道在没酒精麻痹的作用下,他是怎么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的。
张滔眼睛亮了一瞬,随后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语气含糊不清:“摔的,是摔的,是……”
说着说着,不知道扯到了哪儿,原本醉醺醺的两人又开始抱头大哭,大屏里歌曲的伴奏还没停,陈思彤被吵的头疼,抬手就去拉他俩。
眼看一片混乱,姜绵抬脚就撤,坐回原位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