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各宫主子、守夜的小宫女太监, 也都避着雨, 在室内待着, 有那必须在外头干活的, 也趁着无人看管的空档,溜到亭子里或者连廊里避雨躲懒。
就连巡逻的侍卫, 也犯了懒,这么大的雨应该没什么人在外头晃悠,那何必多此一举去巡逻呢,等雨停了再说吧。
可以说,一时间街上宫里,畅通无阻。
一道矮小但很壮硕的黑影在树林间穿梭,灵活得很。在大雨的掩护下,短时间内就摸到了靠近冷宫的那段宫墙。
先用干净的布巾子裹好自己的手脚,这样不会留下脚印痕迹。
黑影一个鹞子翻身,三两下就翻进了高高的宫墙。
他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衣,露出窄细的眼睛,先确定了冷宫所在方位,又趴伏在墙上,仔细辨别周围是否有人,待万事俱备以后,他提气运功,轻巧安静地落在冷宫的房顶。
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走到破损的瓦片豁口处,往里瞧,纯娘正躺在里头睡觉,身子蜷缩在一起,不知是抵御寒冷,还是抵御饥饿。
旁边掉漆的木桌子上,搁着吃剩的冷菜冷饭,菜色看起来比较简单,是小宫女才有的份例。
黑影先是环顾一圈,确保院里没有其他宫女或者太监之类的,然后翘开破损的瓦片,连同周围几片一起,全部拆掉,用身子挡住降下来的大雨,免得雨声吵醒床上沉睡的人,坏了计划。
看着缩在被子里的女人,黑影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带有双面血槽,取起命来,相当的快。
对不住了,谁叫你······唉,我也是听命行事,下辈子好好过吧。
一道白光闪过,屋里床上灰白色的被褥,逐渐染上红色。
缩在床上的纯娘,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受到疼痛,或许在梦里离开,也是一种幸运。
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宫女上值的时辰之前,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宫女从房里悄悄溜出来,先去了宫女领早食的小厨房,缠着与自己交好的嬷嬷,多打了一些菜饭,再仔细装好,避着人,往冷宫跑去。
“娘娘,我来了,娘娘?”
刚一推开门,小宫女的眼前就被血色充斥。
“啊———————”
害怕的尖叫声响彻宫内,惊醒了众人。
皇后被杀。
消息迅速在宫内传开,不出一个时辰,人人都已知晓。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不是昨日才搬入冷宫吗?”
“嘘,叫什么皇后,是废后。”
“太子殿下还在呢,只是暂时废后,将来说不定还能回来吧。”
“甭管以不以后的,反正现在彻底没了。”
“为啥···那啥了呀?”
“哎,别多问,宫里的事,深着呢,想活命就别多话。”
几个打杂吃饭的碎嘴子凑一块儿八卦,聊着聊着扯到皇后死因上,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立刻打断了几人的嚼舌,宫里最忌讳问些不该问的。
太子身为国祚继承人,是不能在外单独建府的,一般居于东宫,归于宫内一起。
连打杂的小太监小宫女都知道了,太子当然也听说了皇后被杀一事。
“谁?!!!谁杀了母后!”
太子伤心地咆哮,向来文雅的脸狰狞不已。
“不信,我不信。我要去找母后。”端过来摆在桌上的精致早膳,被太子一掌扫落在地,他红着眼,踉跄着往冷宫跑,后头追赶的仆从拦都拦不住。
悲痛又怀有一丝侥幸。
太子跑得飞快,发冠都松散了。
“母后,母后,儿子来了,母······”
宫女们都不敢碰血泊中的尸体,就连最早发现情况的那个小宫女,已吓晕过去,倒在门口,都没人敢挪挪她。
所以太子承御一进门,就直面血红的冷宫。
一个成年女子,身体里的血有多少,太子不知道,他只知道母后的血流满了整个冷宫。
冷宫本身不大,说叫冷宫,其实算冷房,还没有凤宁殿一个房间大。中间用薄薄的木板隔开,里面是睡觉的地儿,外头是一套掉漆的桌椅。
椅子脚那儿,原来是一串蜘蛛网,现在已经被血泡成红色,趴在蛛网上的蜘蛛都被血腥味熏跑了。
外屋都这样,里屋更不用说,纯皇后睡的床,已经浸透了血液,被褥变得鲜红鲜红,又鼓鼓囊囊的。
“不!母后,母后你醒醒,你只是睡着了,这些,这些红色的东西只是画画的颜料,对不对!”
太子嚎啕大哭,悲伤至极,一步一步挪上前,抱着纯皇后的尸身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