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情不论对错,只论发心。
怀玉听不懂公子的话,便又接着往下讲,不过,接下来该讲到什么了来着?
贺宴舟抵在浴桶边上,侧头便能望见窗外的雪,良久,他张口,话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相宜她……怎么会病亡呢?”
外头的人都以为她病亡了,秦府甚至还有个灵堂,这也是贺宴舟见到灵堂便深信不疑的原因。
这件事情如何能是假的呢?或者说,凭空怎么能编造这么一件事情出来呢?这太荒唐了。
怀玉叹了声气,又接着跟他说:“说来话长……”
夜色逐渐笼罩下来,天空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大片大片的雪花毫不吝啬地纷纷扬扬飘落,不过半天时间,地上、檐角上、树枝上、花瓣上,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雪层。
人只要站在外面待上一会儿,头发就会变得花白。
贺府内灯火通明,到夜幕降临时红红的灯笼才凸显出它的喜庆来。
仆人们开始穿梭于各个角落,忙碌而有序地筹备着小年夜的晚宴。
贺宴舟由怀玉梳洗干净,怀玉重新为公子墨缎般的长发冠上玉冠,穿上通身无一丝褶皱的华服,腰间佩上价值连城的玉佩和禁步。
珠玉相撞,清脆悦耳,他很快稳住了身形,端的是陌上人如玉,与生俱来的矜贵。
朱红灯笼高悬,明亮的光晕照在熠熠生辉的贺府门匾上,满府洋溢着节庆气氛。
贺宴舟来到正堂,桌椅都已经摆放得规整,桌面铺陈着绣工精巧、花纹繁复的锦缎桌布,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雅致碗筷以及剔透玲珑的酒杯。
往常贺家纵是年节时候,又何曾这样隆重过。
再看来往丫鬟仆从皆是笑嘻嘻的,看来老爷子今年给的红包大。
他唇角绽开温润的笑,再往前看去,家里人都在,今日人到得很齐。
姐姐妹妹们都聚在一处玩闹,相宜也在其中,二人目光穿过厅堂骤然对视,又悄然挪开。
他知道她在这儿,她永远都在这儿,她已经是他的家人了。
贺宴舟便笑着,提袍走到老爷子身边去。
“爷爷,孙儿拜见。”
老爷子已经知道他回来了,见他到自己跟前来又是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很是欣慰。
“回来了就好,这一路可还顺利?”
他看着孙子,倒觉得宴舟此行下来沉稳了不少。
“回爷爷,一切都很顺利。”
太傅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能力。”
贺宴舟颔首,站到一旁去。
“爷爷,谢谢啊。”
老爷子愣了愣,看了他一眼,笑道:“谢我做什么?该谢你母亲,这些事情都是她安排的。”
贺宴舟嘴角噙着笑意,再也没有放下来过。
“爷爷我也该谢谢的,若不是您同意,这事情办起来恐怕没那么顺利。”
老爷子斜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贺宴舟唇角轻扬,一抹浅笑若隐若现:“那爷爷,我什么时候可以成婚?”
老爷子被他几句话哽塞住:“你,你表妹才十八岁。”
贺宴舟笑意更加泛滥,险些藏不住了,他垂下头,耳尖红红的。
“十八岁已经可以成婚了。”
祖父这分明是在找借口,就不要他这么快如意,可他难道不值得拥有最好的吗。
“你表妹反正已经在家里了,你就与她再好好相处相处,看看合不合适,晚两年再成婚也没什么的。”
贺宴舟低下头:“爷爷,求求你了,我现在就想成婚,就现在。”
老爷子就想逗逗他,他自己也想早点抱曾孙子。
他抚须“嘿嘿”一笑:“你要成婚,今晚恐怕不行,总得先把三书六礼的流程给走完吧。”
太傅本也不想叫孙子着急,这事儿啊,定要办得叫他满意才行。
今日来的客多,不光是贺家住在老宅里的几房,还有以前分出去的不少亲戚,得了族长的信儿,今日都会来。
外间逐渐热闹起来,贺宴舟能听见里面那些姐姐妹妹们嬉闹的声音,烛光将她们的身影打在窗纸上,他能分辨出哪一道是相宜的。
炉火将所有人的脸蛋烘得红扑扑的,他母亲身着绮丽华贵的衣裳,正在指挥仆从进行最后的餐前布置。
雪依旧轻盈地落在贺府的屋宇、树梢以及庭院的每一寸土地上。
将这一片温馨欢愉的氛围衬得愈发美妙动人,在这小年夜的漫天风雪中,贺府沉浸在浓浓的团圆温馨中。
贺宴舟陪着祖父,见了一波又一波的客。
郎君身姿挺拔如松,不停地拱手作揖,动作利落、君子之仪:“伯伯好、伯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