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言心底惴惴,搞不懂这朱厂长是什么路数,可能他也不准在他厂门口摆摊?
“厂长,你也听到广播里说的,我们摆摊是领导人同意批准的。”
“……”朱厂长总算找到这紧抓国家风向的人,他不禁心里发笑,瞅瞅这话讲的——领导人同意批准?
国家领导日理万机忙得很,能认识你这么个小同志?
扯虎皮举大旗,想将他一军。
朱厂长认真审视关小言半晌,暗叹:可惜他们厂子现在办公室满员了,否则就这么个相貌端正,嘴皮子又利索,还会紧跟国家实事的人才,放在宣传科多好!
幸好关小言不知道朱厂长正为人才埋没而惋惜,更不知道他想把她招到宣传科去,否则,她肯定来个婉拒。
不好意思,她并不擅长分析国家大事,她只关心改革开放,做一只飞在风口的猪!
四周的缄默压得人心头惶惶,卖卤煮的男人和烤红薯的女人不安的在俩人之间来回扫视,偷偷估量遛走的成功性有多大。
“哈哈!”周围突然炸响朱厂长的大笑声。
离得最近的“鹌鹑”同志们惊得身子一颤,面无人色抬起头:天呐……朱厂长是被他们气傻了吗?
关小言也被吓得一哆嗦:……她刚没说什么笑话吧?
朱厂长眼含欣慰地看着关小言,像是在看一个成器的小辈,鼓励她:“好好干,国家在后头为你托底!”
关小言脚趾头蜷缩了下,尴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干什么激动人心为国为民的大事儿了,可她就是开小吃摊呀!
给人鸡血完,朱厂长带着保卫科俩人走了。
等彻底看不到他们身影,工人们才敢动动身子跺跺脚。
“鹌鹑”同志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探出脑袋试探问:“咱们这是没事了?”
另一位“鹌鹑”同志猛地深呼吸,抚着胸口说:“好像是。”
另一边的工人也在议论:“刚才厂长那意思……是国家允许个人买卖了?”
“是吧?”
“来来来,刚才是谁点的麻婆豆腐?”关小言大声吆喝。
“……”
这心态恢复的真快!
——
有了厂长出面,关小言的生意敞开了做,一些谨慎不敢交易的工人,也开始过来消费。
关小言算了算一个月的净收入,居然达到三百多,真让她震惊到了,怪不得说站在改革开放的风口猪都能飞。
转眼间,即将踏入新的一年。
今年过年的去处倒成了问题。
去年,丁爱山还没退休,过年期间艰苦奋斗在工作岗位上,所以陶铁关小言他们回了关家过年。
今年,丁爱山搬来和他们一起住,还和白老太成了老伴,他们总不能留下俩老的在空空荡荡的小洋房单独过年吧。
关小言回家和亲妈一说,亲妈王素芬大手一挥,表示大家都来关家一起过,反正她家今年盖了新房,有地方!
惦记着俩兄弟越来越大,再加上小宝也要长大,王素芬心一狠,拿出多年积攒的家底,按照城里四合院的样式,在主屋两侧添了两间青砖瓦房,盖成小四合院。
也幸好农村地广人稀不值钱,当初分家选宅基地的时候关铁正考虑到以后俩儿子结婚要建房,所以选的面积大。
又因为当时没钱所以屋子建的小,院儿特别大,现在添上两栋屋子一点不拥挤。
关小言出资赞助了一栋房的建设,王素芬就把左边那栋分给了她,现在已经装修好,柜子、床什么的都已经搬到新屋里,可以入住。
新房是三间屋,中间的屋子关小言拿来当客厅,左右两边是卧室,不过只有其中一间有床。
关小言让老俩口住新屋,他们还住她原来的房间。
安排好住处,王素芬带着白老太在厨房准备年夜饭。
她们这边的规矩是下午全家祭祖后再吃年夜饭。
白老太孤家寡人一个,看开后也不在乎这些,来之前给死去的老伴烧了纸钱就当祭祖了。
大年三十,该忙的活都忙完了,家里除了准备烧年夜饭的菜,也没什么活计,丁爱山要去钓鱼,把关铁正也勾了去,关磊爱玩,拎着凿冰的榔头也跑去了。
关义在屋里看书。
关小言在屋里数钱。
至于陶铁和关小宝……
他媳妇(他妈)给父子俩接了个中午做年夜饭的活,还没回来。
“嘭!嘭!嘭!”
夜晚,接二连三响起炮仗声,象征辞旧迎新。
堂屋灯火通明,橙红的光晕散发温暖。
屋里一共分坐两桌,男人喝酒的一桌,女人吃饭的一桌,好不热闹。
白老太有些拘谨地坐着,旁边王素芬不停给人夹菜劝吃,热情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