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逊从怀中摸出一封婚书,露出上面的官印,嘴角仍噙着笑:“自然是大盛朝的夫妻。”
他好心的为平阴侯解释:“依着惯例,送至衙门记录的婚书不会被返还,但我想着宋姑娘许是会用得到,便特意带了过来,侯爷要看吗?”
赵旭炎的脸色彻底黑了。
陈不逊这是明摆着要针对他,本不应该出现的婚书被众人知晓,他后续想要操作都没了空间。
所以无论如何,这份婚书他都不能认!
“这婚书是假的,”赵旭炎冷声道,“婚姻大事,你异界父母官竟敢作伪,好大的胆子!”
说罢,便直接吩咐侍卫:“来人,将小姐迎回侯府,无关人等一律驱散。”
宋蕴死死地掐着掌心,听到周围的动静,她闭上眼,扔掉手中的红绸,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瓷瓶。
或许她本有更和缓的方式,先假意答应,再蓄力逃走,但如跗骨之蛆般的平阴侯府让她感到无比恶心,哪怕只是短暂的敷衍应付,她都无法继续忍受。
她想让平阴侯府彻底消失在她的人生中。
“师兄——”宋蕴轻声唤他,卫辞连忙捡起落在地上的红绸,递到她手边,手指却无意间触碰到冰冷的瓷瓶,他瞬间愣住。
恰在这时,寂静的宾客中传来一道冷喝:“我看谁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穿过人群,越过护卫的阻拦,走到平阴侯面前,毫不客气道:“连大盛的官印都不认识,平阴侯在朝堂半辈子,见识全都叫狗吃了?”
赵旭炎瞳孔微缩,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年逾古稀,着一身灰旧布衣的老头,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软下语气:“范老怎会在此?”
范明冶冷哼:“不在此又怎会目睹平阴侯做下如此壮举,这叫什么,强抢民妇吗?平阴侯将我大盛律法视作何物?”
赵旭炎顿感头疼不已,早知范明冶在此,他怎么也要避开。
范明冶是大盛朝勋贵们最畏惧也最讨厌的官员,没有之一。他早年为右相,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前些年因政见不合而自请离京,在老家金安府任知府。
他如今不应在府城吗?为何会出现在如此偏僻的小县城?
偏生此时,陈不逊漫不经心的说:“说来也巧,太守大人见婚书写得极妙,忍不住加了私印上去,侯爷可要瞧瞧?”
赵旭炎:“……不必了,本侯相信范老。”
“也许是假的,”范明冶阴阳怪气道,“官印都能作假,我区区一个太守,兴许也是假的,平阴侯不再仔细看看?”
赵旭炎自知今日是栽了,他可以在偏远的兹阳县无视世家子陈不逊,却不能无视在朝中颇有威望的范明冶。
看来这门婚事是非成不可,他阻止不了。
哪怕心中恼恨万分,赵旭炎也都藏了起来,转而改口道:“是个误会,范老,我养了蕴儿那么多年,见不得她受委屈,嫁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只是想试探一番罢了,叫范老你看笑话,实在不美。”
范明冶忍不直翻白眼:“如此说来,平阴侯是不远千里,特意来贺喜的?”
赵旭炎连忙点头:“对对对,来贺喜……”
“贺礼呢?”范明冶打断他,“贺礼可备好了?你堂堂平阴侯,带这么多人出门,不会连贺礼都忘了取吧?”
赵旭炎:“……”
臭老头,无耻至极!难缠至极!!!
赵旭炎脸上的笑意僵着,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递给傧相,傧相却不敢接,小心翼翼的看向范明冶。
范明冶示意他接下,随后笑眯眯道:“都说平阴侯财大气粗,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不过贺礼虽轻,却也是一片心意,老夫便替这对小夫妻接了。”
赵旭炎几乎气得心梗发作,那玉佩可是他最心爱之物,是他千辛万苦从西蛮人手中抢来的,如今却便宜了宋蕴!
“既然如此,傧相,别耽搁了吉时,早些成礼吧。”范明冶笑呵呵的看向赵旭炎,“侯爷可要留下一同观礼?这席间的喜酒啊,别有一番滋味。”
赵旭炎哪里还有脸留下观礼,冷哼一声,匆匆带着护卫离开。
宋宅里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但重心却不在新人身上,而是转向了范明冶,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来者不拒,在席间推杯换盏,喝得好不快活。
陈不逊无奈的笑了下,抬眼望着新人的背影消失在房屋尽头,他蓦然收紧了手中的婚书。
终究啊,他还是没能彻底护住她。
或许,她的选择并没有错。
……
婚房在后院,是宋蕴曾经的卧房,里面还算宽敞,已被莫绫置办的焕然一新。
宋蕴头上顶着红盖头,走路并不方便,卫辞索性越过红绸,轻轻扶着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