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甚至不敢再去想刚才的画面,他闭上眼,努力清空思绪,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尖。
宋蕴眨了下眼睛,分外无辜道:“不妨事的,这又不是在外面。”
她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卫辞连忙闭上眼,转过头去。
“夜里风凉,师妹当心染了寒气,还是早些歇息吧。”
这番话已是很得体,不会叫宋蕴难堪,然而宋蕴却浑然未觉失礼,轻笑着问他:“是啊,不知师兄能否帮个小忙?”
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恼:“莫绫睡了,我的头发还湿着,一时半刻怕是干不了。”
卫辞喉咙发干,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挣扎道:“这……师妹,这样不妥。”
他已冒犯过师妹一次,不应再有第二次,一次失礼,次次失礼,他岂不是要做了那令人唾弃的登徒子?
“父亲有意为你我拟定婚期,”宋蕴垂下眼眸,神色间透着几分哀伤,“师兄是不愿娶我吗?”
卫辞豁然抬眸,望着神伤的宋蕴,心中划过一丝懊恼,手足无措的安慰道:
“不是的,师妹,我没有不想娶你,只是……只是你我尚未成婚,不宜如此失礼……”
明明尚有一肚子的大道理,但望着她眉眼间掩不去的难过,卫辞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取过布巾,轻轻拢住那一捧仍带着水汽的发丝,细心的擦拭起来。
若是失礼,那便失礼了罢。
在师妹面前,他早已不是君子。
烛火轻晃,映出墙壁上似相依着的两道人影。
宋蕴正望得出神。
忽然听到耳畔极轻的呢喃:“不要讨厌我,师妹。”
怎么会讨厌他呢。
她想,这句话该她来说才是。
——不要讨厌我,师兄。
不要讨厌如此肮脏满腹算计的我。
第31章 【31】“好一条可怜的呆鱼。”……
夜色无声,掩盖住云月下的悸动。
昨夜下了一场晚春的雨,湿了庭院里的地皮,早上推开窗,带着湿气的风卷着雨后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叫人连头发丝都跟着放松起来。
宋蕴想起昨晚的事,唇角忍不住弯出一丝弧度。
看来与赵晴云相比,师兄还是更信任她。
然而宋蕴知道,自己高兴的原因,或许并不止是卫辞的这份信任,而是一种极其隐秘的,从未有过的情绪。
晨光渐渐浓烈,空气中的湿意被阳光打散,宋蕴心满意足的关上窗,坐回几案上调香。
千丝坊的布匹生意虽囊括了数个阶层,但大头生意仍是较为昂贵的丝绸锦缎,为招揽和留住这一部分顾客,千丝坊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李掌柜见她调制的香囊味道清雅,又不似市面上常见的熏衣香,便起了定制的心思。
他一直想为千丝坊寻一种特有的标志,可无论是荷包,还是布匹的纹路走向,都能被轻易抄用。
大盛的布庄有成千上万家,料子却只有那么几种,无论在哪家布庄,都能买到相似甚至一模一样的料子,如此对财大气粗,想要快速在小地方铺开生意的千丝坊而言,是不可忽略的缺点。
但如果有一样东西是千丝坊独有,且能被百姓口口相传,其他布庄的存在便不再是威胁。
然而这样的熏香却并不好调制。
既要味道醇厚不腻,又要留时长久,最重要的是还要无法被轻易模仿。
宋蕴坐在几案前,手中捏着药匙,一时竟有些犯难。
世间香料有成千上万种,香方亦有数百种,除却早已失传不全的,还有过半在市面上售卖。
她随手调制的香囊固然特别,皆因香料全是她亲手所制,几分熟,如何处理,是蒸煮炒炙,还是烘焙水飞,全由她亲自决断。
可市面上售卖的香料,大多炮制方式已定,香味浓厚大差不差,想要调出新意便难上加难。
恰在这时,门外轻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下一秒,莫绫兴奋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来:
“姑娘姑娘,我打听到了!”
宋蕴眼神微亮,连忙起身开门:“怎么样?”
莫绫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双手搓了搓,凑到宋蕴耳边道:“成了!姑娘,成了!”
宋蕴顿时心中大定,她闭了闭眼,胸腔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释然与放松,却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漩涡,复杂得难以言表。
“那就好……”她低声呢喃道。
“听说那场面可惨了,”莫绫笑着比划起来,“那两匹马车疯了一样的往前冲,直接就进了密林,整个马车被树撞得稀碎,里面的人摔得七荤八素,在地上躺了老半天。尤其是第一辆马车,里面好几个人撞得头破血流,那暴躁凶恶的老婆娘更是被撞断了腿,哭得脸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