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大,若老大身子真的有恙……
裴武帝不敢继续深想,他瘫坐在龙椅之上,一瞬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堂堂皇室血脉,何至于此?
“老大……”裴武帝看向裴凌,满腹的话语堆积在喉咙里,竟不知该先吐露哪一句。
“父皇,还请您莫要伤神,老二既胆敢做出此等忤逆之事,自是不值得父皇您为他伤心。”裴凌轻声安慰道。
裴武帝满腹的话语被堵了回去,他深吸口气,闭上眼,挥手让他们散去。
“许太医留下。”
被留下的许太医惴惴不安的跪在大殿上,裴武帝缓缓睁开眼,问道:“你前阵子一直留在老三身边伺候,他那身子怎样了?”
许太医顿了下,蓦然明白裴武帝在关心什么。
想来是二殿下那番话惹得皇上生出疑心。
他犹豫再三,低声道:“臣并不曾为三殿下诊脉,不过……”
裴武帝见不得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皱眉问道:“不过什么?尽管说。”
许太医脑袋低得更深,几乎要俯到地上去,他一时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该将这件事捅出来。
眼看着裴武帝越来越不耐烦,许太医两眼一闭,拼着砍头的风险道:“皇上,三殿下的身子应当无虞,他或许,或许……或许已有子嗣!”
入宫多年,许太医知晓诸多皇室秘闻,已算得上是裴武帝的心腹,他本不敢将此事道出,可实在不愿再见天家父子相疑。
三殿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对谁这般顾看过,哪怕是他的至交陈不逊。
若只是寻常交情,三殿下何必对一个妇人如此关照?多次深夜拜访不说,还次次拎去万金难买的补药,甚至于赠出他的贴身玉佩?!
裴武帝听罢瞬间坐直身子,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你说什么?那逆子早有子嗣?!”
许太医谨慎开口:“臣不知,但三殿下对那位妇人很是上心,她生产后多次派臣去诊脉,为那妇人调养身子,还曾多次……多次深夜拜访,关系匪浅。”
裴武帝闻言更坐不住了。
“妇人???”
“他不祸害男人,跑去祸害人家夫人了?!”
“荒唐!”
“是哪家的夫人?”
许太医:“……”
他不敢抬头,生怕对上裴武帝灼热滚烫的眼神,此事到底不好对外人言,传出去对皇室的名声也有妨碍。
许太医埋头道:“臣只知那妇人生得花容月貌,其余一概不知,三殿下也不许臣过问。”
裴武帝不由得十分失望,但转念一想,哪怕这小子惦记上别人家的夫人,到底也是正常的,能够繁育出子嗣更是意外之喜。
“罢了,朕不为难你,”裴武帝起身道,“你且下去吧,此事万不可泄露分毫。”
许太医连忙应下,匆匆退出大殿。
裴武帝在心中纠结了许久,最终得金孙的欢喜压过对逆子的嫌恶,决心揭开此事,早些将龙嗣的身世昭告天下。
哪怕是有夫之妇,只要处理妥当,便能将一切放在明面上。
早些准备,也好过抱憾终生。
裴武帝恍惚一瞬,抬脚往东宫走去,越是靠近,原本沉郁的心情也越是晴朗,甚至见到裴牧时,都能和颜悦色的喊一句:“牧儿。”
听得正在浇花的裴牧心头一颤,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您寻儿臣……有事?”
这般无礼的举动,放在平时,裴武帝必然将他狠狠责骂一定,可今日他心情尚可,得了喜讯也不愿与他计较,便坦言道:“你过来,我们父子俩好好聊一聊。”
裴牧愈发觉得蹊跷,满脸狐疑的看向裴武帝,缓缓道:“儿臣不敢。”
“你——”裴武帝朝他瞪眼,“给朕滚过来!”
——总算有几分熟悉的模样了。
裴牧漫不经心的理好衣袖,坐在亭子里,他自是知晓今日朝中发生了大事,信王和忠王必然会折一个,可也不知……究竟是哪一个?
可不管是哪一个,裴武帝对他的态度都太奇怪了。
难道不是今日?
裴凌再拖下去可是不成了。
“父皇今日怎么有空到儿臣这儿来?”裴牧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本以为裴武帝会借机再将不孝子们叱骂一顿,不曾想,他脸上却罕见露出几分笑:“你儿子呢?带过来给朕瞧一瞧。”
裴牧手中一顿,无数思绪从脑海中划过,脸上却不曾展露分毫。
他自顾自的斟茶,反应平静:“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
裴武帝冷哼一声:“还藏着呢?跟朕有何不可说的,皇室血脉凋零,能有子嗣便是好事,尤其是你——”
裴牧最不耐烦听到这番说辞,好似他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