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维持着大方又得体的笑,对守门的下人说道:“我们来拜访宋院长,劳烦通报一声。”
范府的下人并不吃这一套。
依着范明冶的地位,每日想来拜见他的客人数不胜数,可真正能够踏进范府的少之又少。
下人问道:“敢问姑娘贵姓?”
赵晴云吃了昨日的教训,心思一转,道:“我本姓宋,是宋院长的故人。”
说罢,她转身看向裴雯,见他似是在走神,紧绷着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信王殿下本就知道她的身世,想来应该不会太在意。
收到下人通报的宋柏轩:“……”
他连忙回头看了眼沉浸盘账的女儿,心头狠狠松了口气,什么狗屁故人,他以前的故人早就死光了!
不过是想借着称病的机会,多跟女儿相处些时光,便又叫人缠了上来。
宋柏轩压下心头的烦躁:“不认识,赶走吧。再有此类人找来,一概不见。”
再次被拒之门外的赵晴云:“……”
该说不说,裴雯的脸都要绿了,他堂堂一个皇子,怎能容忍再三被这般戏耍折辱?!
难道他这一步棋走错了?
裴雯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他想来算无遗策,当初安排赵晴云回京时便留了一线,没让父女二人撕破脸,难道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也没料到宋柏轩一个瘸子,竟然会有如此机遇!
被拒绝的赵晴云一脸失落。
裴雯看得满腔郁气,只恨不得给她两巴掌,本以为赵晴云饱读诗书会是个聪慧的,没想到诗书全被她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他压下心头的烦躁,劝慰道:“回去吧,看来你们父女之间的心结,一时半会儿难以开解,需要时间。”
赵晴云接了台阶,在失落中红了眼眶:“是臣女无能,惹父亲伤神许久,只是……”
她心头漫上无边无际的恐慌,紧紧地抓着裴雯的手臂不肯松开:“殿下会怪臣女吗?”
裴雯:“……”
“怎么会呢?晴云姑娘,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裴雯努力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大度慷慨,但心头的怒意却还是越积越多,“此事怪不得你,我会再想想其他法子。”
……
接连几日,落霞阁都没什么大动静。
宋蕴知道刘娘子怕是在等,等着验证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是时候该给她一些压力了。
与此同时,落霞阁三楼的香室中,刘娘子接连数次失手,终是忍不住将几案上的香料全都挥到地上。
宋蕴,宋蕴,又是宋蕴!
这几日,宋蕴说过的话,宋蕴那张脸,时时在她的脑海中转悠,叫她始终不得安宁。
她不信宋蕴的话,可又不敢向齐风华求证。
前些日子,齐风华才警告过她,说是有贵人将至,不许她再闹出事,一旦得知她私下动用香料对付宋蕴,必然会同她置气。
刘娘子深吸一口气,搁下调香的念头,起身走到窗前。
落霞阁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临着最热闹的大街,从窗前朝外望去,是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气。
每次调香乏累时,这里便是她最喜欢呆的地方。
刘娘子照常朝外望去,入目却是两列披坚执锐,威风凛凛的府卫,吓得她瞳孔收紧,目光死死的将他们锁定。
府卫越靠越近,领头的男子也十分眼熟,正是她求见多日不得真容的陈不逊!
府卫在落霞阁门前停下。
刘娘子瞬间心惊胆颤,手脚发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宋蕴说过的话。
“你可知那些香料都用在了谁身上?”
她不知,也不敢打听,更不敢深想,毕竟自从搭上那位贵人之后,齐家的地位水涨船高,不知有多风光。
刘娘子扶着楼梯缓慢的走下去,见陈不逊在柜台前正说些什么,她竟有些迈不动步子。
好在没过多久,陈不逊便带着府卫离开。
刘娘子紧紧地握着楼梯扶手,支撑着自己询问婢女:“刚才那些人来做什么?”
婢女忙道:“来打听两个人,那位大人还买了一盒香料回去。”
“打听什么人?买的又是什么香料?”刘娘子急急地问道。
婢女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是两个妙龄女子,问我们可曾见过,奴婢瞧那两幅画像倒是十分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她们叫什么,”婢女解释道,“那位大人买了一盒长春香回去,银子是照常付了的。”
商户低贱,惹不得那些官差,此前掌柜便发话,若那些官差来买香,不必强要银钱。
没想到那位大人竟干脆利落的付了银钱。
刘娘子眼前阵阵发黑,挥挥手打发婢女下去,心情却始终不得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