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卫辞低声呢喃,强自掩下心头的失落,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问这句话,又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是啊,”宋蕴惋惜道,“当年他正要议亲,却被贬谪出京,京城里有不知多少世家贵女伤透了心,只盼着他能早些回去。”
“你也是如此吗?”卫辞脱口而出,待回过神时,他才慌乱的避开宋蕴的视线,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宋蕴停下脚步问他。
卫辞说不出话。
宋蕴轻笑:“我自然也是如此,却并不是为失去一个佳婿,而是为京城又少了一个清官而可惜。毕竟在权贵遍地的京城,敢说真话,敢断真案,毫不偏私的官员实在太少了。”
在权贵圈里浸染了十几年,宋蕴并非不喑世事的闺阁女,早就知道在大盛律法之下,仍有层层庇护的灰色地带。
身为女眷,她别无他法,只能勉力保全自己不被沾染。
“师妹,是我狭隘了,”卫辞认真的向她道歉,“对不住。”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宋蕴根本没放在心上,但偏他如此正经的道歉,倒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般。
宋蕴笑着摇摇头,脚下的步伐却愈发轻快。
为着此事,这两日家中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许多事都顾不上。宋蕴回到家便拿起账本和算盘仔细盘账,一个不留神,卫辞抬脚跟了进来。
“你寻我有事?”宋蕴眸中尽是迟疑。
老实说,她并不想跟卫辞单独相处,今日恰逢父亲不在,莫绫和金梨又被她打发着早早睡了,正适合谈一些敏感话题。
保不准卫辞还会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来。
宋蕴压下心头的惊疑,决定先发制人:“你又想和离?”
卫辞连忙摇头:“不,不是。”
宋蕴当即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奇怪,如此深更半夜,以卫辞的品性,绝不会轻易到女子的卧房来。
除非他别有所图。
但是卫辞,别有所图,怎么可能呢?
“那你……怎么了?”
卫辞低下头,脸上隐隐发热:“师妹忙碌至此,实在辛苦,我想着过来看看,能否有些能帮得上忙的。”
宋蕴想了想,转身从柜子里拿出香锤和香料,摆在他跟前。
“确是有些香料要处理,且须得锤得仔细,最好是均匀的粉末状,我的力气还差些,师兄来试试?”
她本也不想拿出来的,这些细碎的活计明日也做得,但师兄深夜至此,想来是怀着非常之诚心,她不好辜负。
卫辞沉默片刻,拿起了香锤。
叮叮当当。
宋蕴一边盘账一边提醒他:“师兄收着些力,夜色已深,莫绫她们许是都睡了。”
卫辞:“……”
呜呼,他究竟为何来哉!
第61章 【61】“师兄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深夜刘宅,大门紧闭。
听到下人们传来的消息,刘庚气得摔了好几套茶具,他本以为区区香思坊,仅有一个弱女子做掌柜,想要搞砸它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没想到人手一个接一个的派下去,最后都没了信儿。
兹阳县籍学子联考是一个好机会。
县衙的人手本来就不多,以陈不逊对盛阳书院的重视程度,联考必然会占据许多心神,届时必有空子可钻。
刘庚想得极好,也顾忌了陈不逊的威名,但万万没想到那些人会没了去向。
“还没找到吗?!”刘庚怒气冲冲的说道,“一群废物,连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要你们究竟有什么用?”
下人们被骂得瑟瑟发抖,尤其是跪在客厅中间的仆妇,脸色红肿,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
除了她,那些被派出去的仆妇们,一个都没回来。
想起在县衙里几进几出的经历,她除了头皮发麻,就是遍体生寒,甚至不敢想那个力大如牛的女煞星,会对那些仆妇做什么。
刘庚脸色漆黑:“去县衙的下人还没回来吗?”
已是深更半夜,无论那位从京城里来的世家子多么勤勉正直,也不可能到现在还不下衙吧?
刘庚左等右等,许久都等不来回信,直到听见县衙方向隐约传来鸣冤鼓的响声,他才觉得心生不妙。
没过多久,一个下人惊慌失措的闯进来,“噗通”跪在地上:“老爷,不好了老爷,孙姑姑她们都被送进县衙了,县令大人正在审案,还,还把吴捕头咬了出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刘庚险些眼前一黑,直接晕过去。
这些年他不知在吴捕头身上砸了多少银子,才得到他一丝通融照拂,可这样的好日子才过多久,这便要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