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方才说要把绣的花拿去卖的,却也不见她往绣坊里去,只围着她们在这街道打转。
到现在已是走到第三圈了。
眼看这太阳慢慢下落,点心还没能送到人家去……
史如意小脸气得鼓鼓的,想跟她干架的心都有了。
二打一,她好歹也能算是半个吧?
“……如意?
你们在这干啥呢?”
忽然,一道有如天籁的声音响起。
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却见紫烟站在粮店门口,皱了眉,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史如意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奔过去,摇摇她的袖子,仰着头,嘴里甜甜地唤人。
“紫烟姐姐……”
紫烟眼光毒辣,扫一眼就知是什么情况。
她好笑地看了史如意一眼,转头问丁香。
“丁香妹子,今个儿怎地也出门了。
可是要买什么家去?”
丁香提着那包袱,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用之前敷衍史如意的那套回她。
“我绣了花……
娘叫我拿出来卖呢。”
紫烟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故意亲亲热热地揽过丁香的肩膀。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来,跟我走。
我认识一家绣坊的老板,他们家收的价格又公道又好,保证不会亏了你的。
哟,这帕子是你绣的罢……这手艺了不得,上头这梅花跟真的一样。”
丁香满脸不情愿地被紫烟拉走了。
史如意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连忙几步并作一步,和香菱脚底抹油跑掉。
紧赶慢赶,好*歹是赶在太阳落山前,把点心给送了。
回府的路上,史如意买了一块用香料卤好的猪耳朵。
让那娘子用热水温好了,切片,放竹篮里装着。
紫烟最爱用这个,冬日天冷,她们家每晚睡前都是吃酒的,暖身子,一觉能睡到天光。
下人院里,丁香拎着空空的包袱皮,垂头丧气地归家。
刚迈进院子,就懒洋洋地叫,“娘——”
又吩咐红豆给她热个肉饼、煮碗疙瘩面汤来,跟史如意跑了这一下午,可把她累得够呛。
“哎,我的好香儿——”
程妈妈听着她归家的声音,一股脑从炕上起来。
听闻丁香说了今个儿一无所获的事情,也不见程妈妈失望,还反头宽慰丁香。
“这时日还长着呢……
这史如意躲得过初一,还能跑得过十五?”
倒是对那横插一脚的紫烟很有意见。
“呸!
又关她们家啥子事了?我看呐,狗拿耗子都没她闲。”
程妈妈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里这好奇跟猫爪子挠似的。
她这人是看不得别人家比自己好的,当年史如意死了爹,温妈妈死了男人,程妈妈没少在背后幸灾乐祸。
旁人倒下了,这管铺子的美差,不就落到她自家男人头上来了吗?
不然,程妈妈现在还要日日在府里扫地。
哪能像如今,家里还能使银子,买了下人来做事。
等红豆过来,往桌上放了碗碟,程妈妈抬脚便往她身上来了一下。
故意嘲笑着问她,“那史如意,这几日怎么不见来给你送吃的了?
日日拣人家剩饭吃,你是史如意养的狗啊。”
那红豆被踢得踉跄一下,直接滑倒在地,低头瑟缩着,不敢回嘴。
丁香喝着面汤,咽下嘴里的肉饼,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一幕。
“娘,你别踹她了。
她就这一身破衣裳,跪烂了我们还得给她买,多不划算。”
她们自个儿的衣裳,就算是旧了,红豆也是不配穿的。
拿出去当了,都能换得几身粗布麻衣给她穿。
“哎,我晓得。”
程妈妈对自个儿女儿笑眯眯的,这精明劲,一看就知是随了她。
只是这丫头,该敲打的还得要敲打……不然出去乱说,坏了事,累到她们头上怎么办?
转头斜眼瞅红豆,脱了鞋底,拿来慢条斯理地敲桌子。
一下、又一下……
红豆听着那熟悉的“砰砰”响声,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干黄的脸变得煞白。
程妈妈冷笑一声,“红豆啊,你卖身契落在我手里,这辈子是死是活都飞不出去。
心该向着谁,自己有点数。
若是让我在外头听着,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程妈妈异常缓慢地朝她笑了一下。
红豆身子一抖,眼泪一下子就狂飙出来。
……
“我晓得,你跟你娘都是个好的,不忍心对人恶声恶气。”
紫烟坐在炭火边,一边用筷子夹猪耳朵,一边毫不客气地点了史如意的额头,开始教训她。
“但若是碰着那无赖的人,偏偏吃准了你们这点。
你对她们再好,她们可会记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