朏朏疑惑地看着小六,突然,尖锐的风呼啸而下,一只白羽金冠雕抓向朏朏,朏朏无处可躲,竟然用力一跳,跃进小六怀里。
小六能感觉到这白羽金冠雕虽然还没修炼成人形,但肯定已经能懂人语。他作揖行礼坦然说:“雕大爷,不是小的想冒犯您,朏朏很不好抓,如果不是我先把它诱了出来,雕大爷只怕想吃也吃不了。”
小六一手抱着腓腓,一手暗自往外撒药粉,双眸看着白羽金冠雕,很是真诚谦卑又无害地笑说:“对不起,今日我不能让你吃它。”
白羽金冠雕想灭了面前的人,可它只觉得头晕爪软,左摇右晃,软倒在地。
小六正想离开,却有一片树叶从他脸边划过,有沉稳好听的声音从树上传来,“毛球,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人心狡诈,这回长记性了吧?”
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优雅地坐在横探出的树枝上,幸灾乐祸地看着白羽金冠雕。男子戴着银白的面具,看不清真容,风姿卓绝,却又寒气逼人。
小六知道自己最好马上离开,朝白衣男子扔出一包药粉,白衣男子蹙眉,掸掸衣服,阴恻恻地说:“你再乱扔这些破玩意儿,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就剁了你的手。”
小六飞跑,却只见对方已经随意地坐在了前方的树上,小六将腓腓抛出,让它赶紧跑,没想到腓腓却害怕得不敢动。小六明白了,这白衣男子是个很厉害的妖怪。
玟小六直接跪下:“大爷,小的只是个清水镇上的小医师,进山来就是想弄点灵草卖点钱,家里两个兄弟等着娶媳妇……”
男子直接打断了他,说:“解药。”
等男子把解药随手一挥喂给雕,这才说:“我这坐骑吃的毒蛇没有几十万条,也有十几万条,连西炎宫廷医师做的药都奈何不了它,真是没想到,清水镇的小医师都这么厉害了。”
小六对天发誓:“小人今天是瞎猫逮着死耗子。小的只是医师,家住清水镇西河边回春堂,尤其擅长治妇人不孕不育,大人可有妻妾……”
男子歪了一下头看向不远处,只见白雕已经苏醒,正对着腓腓嘶吼。白雕抖抖羽毛,飞扑到朏朏身上,利爪撕裂了朏朏。带着血迹的白毛随着风,小六垂下眼眸可惜,早知道自己就拿去还钱了,这样比较划算。
他捉腓腓是一时图钱,放走腓腓也是一时兴起,和心善没什么关系。
“来人,带回军营。”男子一脚把小六踹到赶来的士兵面前。
小六松了口气,是辰荣义军自己就没事了,等查明自己所说是事实,他们自然会放人。小六偷瞄白衣男子,男子正关切地看着雕有没有别的事。这人只可能是九命相柳了,小六想。
小六闭着双眸,只根据听到的人语声,估摸着是个临时扎营地。
他被扔到地上,相柳的声音冰凉凉地滑进耳朵里,“好细作的耳朵常比眼睛更厉害。”
小六只说:“小人在清水镇上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一查便知真假。”
男子不理他,却摘下了面具,五官俊美不可方物,又白发如云,未束发髻,眉梢眼角含着桀骜。小六难得被惊艳了。
小六手脚被捆不能动,本来时间长了全身酸痛,他却没什么为难的神色,在心里背药方。
有近身侍卫进来把一卷信纸奉给相柳,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相柳看后,盯着小六,默默沉思。
小六笑得诚实憨厚:“大人,小人所说全部属实,家中还有亲人盼着小的回去。”
相柳冷冷地说:“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究竟是谁?”
小六重复:“玟小六,回春堂的医师。”
相柳靠近他嗤笑,阴恻恻地说:“可惜我不信。”他的瞳孔变红,一柄冰刃已经到了小六颈边。
小六只说:“我真的是玟小六。也许我不仅仅是玟小六,但我不对辰荣义军怀有恶意。我不属于西炎,不属于辰荣,也不属于皓翎。我只是一个……”小六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人生,思索着准确的形容词。
“只是一个什么?”
小六叹气,说:“我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四处流浪,二十年前来了清水镇做玟小六。”那个人的孩子就应该这么形容,小六想。
“如果大人想,我不介意一辈子只做玟小六。”
相柳却呆滞了一会,在想什么事,半响后,相柳淡淡地说:“你想要活,就为我所用吧。”
“做我的人,听我差遣。”
相柳垂眸回到案边,闭眼,面无表情地说:“给你一晚考虑,明天给我答案。”
小六叹气,皓翎,辰荣,西炎,这不是他一晚上能考虑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