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打开信,一目十行快速读了一遍,将谭尚书的事儿大体摸了一遍,又细细看了一遍尚将军对他的叮嘱之言。
一旁的谭明珠紧紧盯着他的神色,这信是给赵青山的,即便是信中会提到和她父亲哥哥有关的事儿,但谭明珠仍旧没有忘了礼数偷窥,她按捺住自己静静的等着。
看到男人看完一遍似是陷入沉思,她等不及的问道:“如何?信上怎么说?”
赵青山看她一眼,将信递给她,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也不怕她看到尚将军叮嘱他的那些话。
谭明珠先是惊讶于他这样信任自己,接着也顾不得其他,拿过那些信细细的看了一遍,房间里陷入了无尽的安静中。
赵母一时不知这里面有什么事儿,坐在一旁着急,问也不知道怎么问,只能巴巴的看着。
须臾之后,谭明珠像是从那些信中回过神来,“这什么意思?尚将军的意思是,陛下知道我爹爹是冤枉的对吗?”
赵青山轻轻颔首,“尚将军说的你应该也看到了,他说这事儿事关储位党争,他不想参与到皇子的事中,故而无法尽力帮忙,劝咱们也需在此时避避风头,不可再议此事。”
谭明珠呆呆的坐在一旁,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为什么平时爹爹有不少的好友,但真到她家出事的时候,却不见一个人站出来。
原来这件事不是别人要冤枉她爹,而是陛下,陛下为了保住大皇子,将这件事嫁祸给了户部,而户部为首之人自然是重罚之人。
“是大皇子赈灾弄丢了赈灾银子,为什么要让户部承担这个责任……他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她呆呆的念叨着,脸上早已被泪水沾染,赵青山眉头微蹙,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握住谭明珠的手,像是安抚似的轻轻捏捏,“尚将军这条路咱们应该是走不通了,只能再想法子。”
这会儿赵母听懂了一个大概,“自古都说,民不与官斗,这皇上已经是最大的官了,他想冤枉一个人,那咱们还能找谁去评理去?”
京城里这个时候气氛有多紧张,谭明珠是清楚的,可就是再这样的环境里,尚将军还会冒着风险给赵青山写这封信,将事情交代的这样清楚明白,可见对方也是尽力了。
或者说也是给足了赵青山的情面,这样的一封信,万一落入有心之人手里,只怕尚将军也会受到牵连。
“我们该怎么办?”谭明珠声音有些颤抖无力的问道。
“眼下这事儿咱们什么都做不了,明珠,你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时机或许还不到,等西南那边来信,咱们能和谭尚书有书信来往后,具体的事情才能再议。”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她仍旧没有任何能力替父翻案,唯一感恩的便是赵青山和尚将军,他们冒着风险,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至少让她明白,真想要他们一家人命的不是那些贪官奸佞之人,而是她向来尊敬的陛下。
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皇上想要他们一家死,他们又怎么能逃得过,就像赵母说的那样,陛下已经是天下最大的官了,她又怎么能和他讲理。
突然眼前一黑,谭明珠心中翻涌着的情绪无处发泄,人到悲伤至极之时,全然是哭不出来的,这一刻她绝望极了。
她爹爹和哥哥,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回来了……
“明珠!谭明珠!”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耳边两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谭明珠陷入黑暗中,这一刻她像是找到了港湾,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娘亲。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尾滑落,无尽的愤恨委屈,无助和彷徨都在这一场梦里掀起了狂风骤雨。
风雨初歇,阳光缓缓从窗缝里溜进来,照亮了谭明珠的脸颊,她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睛。
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应,她抬起手这在眼睛前面,突然面前遮下一片阴影,她侧侧头看过去,便看到男人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人在床边坐了多久,眼下一片青色,唇边的胡茬也都长了出来,人看着憔悴了很多。
“感觉怎么样?”男人嗓音有些干涩低哑,听得让人心生不忍。
“你怎么了?”
谭明珠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只是一动才发现,身上汗津津黏答答的,十分不适让人心生烦闷,手臂脱力的垂了下去。
“我身上怎么黏答答的,这到底怎么了?”她说这样两句话,都像是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缓了缓。
“你发了两日的高烧,今早才退下去。”男人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她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