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男人突然止了声,接着话头一转说道:“不行,这事儿透着古怪,我得带着她去衙门里,说不准那人真是个人贩子,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人。”
这下可算是戳了老妇人的肺管子了,当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不准去!这可是一两银子啊,你都二十二了,娶媳妇咱们家肯娶不起,为娘的这拿出棺材本,给你买一个你还不领情,我不活喽,气死我了。”
“娘!”赵春山也气的不行,他参军五年未归,万万没有想到,这刚进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儿,他娘竟然知道他快回来了,悄声给他买了一个媳妇回来。
他风尘仆仆,一口水还没有喝上,就生了一肚子的气,“娘,你好好看看,你看看那姑娘身上的衣服,那一身衣服少说都得几百文了,怎么可能是穷人家活不下去卖身的!”
赵母当时也没有多想,念着儿子出去当兵五年,眼瞧着要回来了,她想去买些好吃的给儿子好好做一顿饭,却恰巧在城门外,看到一位牙行的老板娘正在那里贱卖奴仆。
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赵母拿不动腿了,那姑娘生的实在是太美,这要是给她当儿媳妇,做梦她都能笑醒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她就一手交钱,一肩扛着人,就给赵春山买回来一个俊俏的小媳妇。
这一日,赵青山注定吃不上大餐……
见他娘有些动摇也不再哭喊,赵春山放下背上的行囊,看了一眼炕上的人。
“我去找村长借辆牛车,拉着她先去趟去官府,这人没有任何户籍信件,不是被拐的就是细作,她身份不明决不能留在家里。”
听到这话,谭明珠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晰起来,她挣扎着想要喊住说话的两个人,奈何她现在动不了,耳边传来男人康健有力的脚步声,只是那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急的眼中生出一丝湿润,在大晋,若没有户籍和路引,随时都可以被当做细作杀死,而她也确确实实拿不出来,但凡她敢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便是逃犯。
她爹和她哥也会受到牵连,她的贴身丫鬟为了救她,让她不被驱逐流放到岭南以西烟瘴之地,冒着欺君之罪顶着她的身份,被捉去挨了杖刑又被拉去流放。
若现在她被人查出来,那其余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她的丫鬟也只有死罪一条。
想到这里,她眼角流下来一大滴泪水,奈何此刻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她急的恨不能咬自己一口,只求男人不要将自己送到官府去。
脚步声传来,屋里老妇人的声音也响起,“当真如此?可她是我花了一两银子赎回来的,给她请郎中花了一钱银子呢,你看看多俊啊,你怎么就死心眼啊。”
“娘,这不是钱的事儿,即便她身份没有问题,你也不能就这样将人买回来,好歹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吧。”
“我…愿意!”突然,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堂屋里正在争执的母子二人,顿时息了声。
赵母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冲进里屋,床上的人躺在那里未动,赵母鞋都没来得及脱就爬上炕,看着眼角湿润的谭明珠,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丫头你醒了啊。”
听到声音,谭明珠再次拼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睛看赵母,然后又转眼看向站在炕前的男人,她着急的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滴泪水瞬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
可即便听不到她的声音,屋里的人也看懂了,她在说:我愿意。
许是她身子太弱,说完这句话,人再次昏迷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是被窗外的声音吵醒的。
“嘭——”的一声巨响,吓得谭明珠哆嗦一下从梦中醒来。
缓了一会儿,她强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子,爬到窗台边上,透过那破碎的窗户纸看出去。
只见,院子里一个人男人打着赤膊,虬峦的肌肉隆起,蜜色的肌肤出了一层薄汗,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泽,他手里轮起一把巨大的斧头,像玩儿似的落在了树墩上,登时那有她腰粗的墩子,变为四块劈柴。
身上那鼓起的肌肉微微一颤,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抬起头朝着窗口这边看过来。
陡然和对方对上视线,谭明珠吓得手一软,没撑住身子倒了下去,这下动静不小,就连在外间做饭的赵母也听到了些动静。
她赶忙停下手里的活,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进门就看到被摔的七荤八素的谭明珠。
“哟,丫头醒了啊,这可太好了,总算是醒过来了。”
看着赵母干瘦的面容,记忆逐渐慢慢回拢,她想起了马车里听到人牙子说的话,也想起了上次醒来时,男人和眼前这个妇人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