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顺宁帝又看向五皇子，接着说：“相比于太子，珉儿又有些过于沉稳了，先时朕还觉得兴许是性情不同，现下来看，倒是你压得过了，十来岁的男孩儿，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纵是做些出格的事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皇后本就不耐烦陛下时时将太子挂在嘴边，如今听他又拿太子与珉儿相比，顿时更觉难受，勉强挤出笑容道：“臣妾不如陛下看得远，枉费了陛下的苦心，日后一定学着多想想孩子的未来，眼下吃苦未必是苦，总好过将来在旁人手上吃亏。”
见她终于想通了，顺宁帝不由欣慰颔首：“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既然父皇都同意了，小五，来，咱们一同敬父皇一杯。”闻人恪适时开口，嘴角噙了浅淡的笑，举杯朝向顺宁帝，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感觉。
两个儿子一同敬酒，顺宁帝自然是无有不应。
众人都端起了酒杯，阿洛也只好以茶代酒，跟在里头凑数。
只是瞧着眼前这看似慈和祥乐的场面，阿洛越发觉得暗流涌动。
别的先不说，单单以她对太子殿下的了解，他怎么可能这么平静？
不过出乎阿洛意料的是，这顿家宴接下来再没出什么问题，平平静静地结束了。
用过餐后茶，御前内侍上前禀报说前殿来了政务，顺宁帝便吩咐几句，起驾回了乾元殿。
顺宁帝一走，苏皇后便表露出几分疲惫的模样，五皇子见状，当先起身，拱了拱手道：“母后今天也累了，儿臣就不扰母后，先回前殿去读书，今儿的课业还有些没完成的。”
苏皇后笑道：“好，别熬太晚了，身子重要。”
“是，儿臣省得，母后也早些歇息。”五皇子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太子，“皇兄还留一会儿？”
闻人恪薄唇微勾，斜挑的狐狸眼透出几分意兴阑珊，睇一眼上首的苏皇后，从座椅上起身，扫了扫衣摆：“不留了，母后应当也乏了，恐怕不想再看见我。”
说到末尾一句，他的目光直直迎向苏皇后。
四目相对，里头没有丝毫的母子温情，尽是冷意。
苏皇后早已端不住雍容的笑意，狠狠盯着闻人恪，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忌惮。
闻人恪静静看看她，忽地笑了，睫宇轻垂，淡声道一句“儿臣告退”，也不等苏皇后发话就牵着阿洛出了坤德殿。
事已查明，就连虚与委蛇都成了一桩叫人恶心的差事。
真是无趣啊。
坤德殿里，苏皇后看着人都走了，终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猛地挥手打落了身侧桌案上的杯盏。
碧珠在门外听见响动，连忙走进来，惊道：“娘娘，您没事吧？”
苏皇后狠狠咬住唇，一双凤目瞪得滚圆，眸底阴沉可怖。
半晌，她对碧珠道：“请乌嬷嬷今晚再来一趟。”
是她不该心软，本还想多留这个孽子一段时日，现在看来，他已然生了吃人的心，留不得了！
***出了坤德殿，阿洛还是一头雾水，不过离 开前那一幕，瞧着竟好似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互相都不遮掩了一般……阿洛一路上都在偷瞄太子殿下的脸色，却发现他的心情似乎比她想象得要好？
“看出什么来了？”踏进东宫的大门，闻人恪冷不丁停了脚步，转头问起阿洛。
阿洛愣了一下，抬眸，看见他深眸含笑，神情很放松的样子。
不知怎的，阿洛总觉得他就是在等着她问……
“看出殿下今日心情不错。”阿洛糊弄道。
闻人恪微微扬眉，小姑娘倒沉得住气，分明一路上就在有意无意瞟他，脸上都写满了疑问。
“是么。”闻人恪说，“不如晚上一起喝酒？”
阿洛神情一僵，干巴巴道：“额，喝酒伤身，还是算了吧。”
对于太子殿下这个心情不好要喝酒，心情好更要喝酒的癖好，阿洛实在是接受不来。
闻人恪轻哼一声，却也没坚持。
林钟和维夏等在寝殿前，看见他们回来，迎上前。
还未开口，闻人恪便摆了摆手，道：“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惊讶，这似乎还是殿下第一次从坤德殿回来的时候心情如此平和。
他们蹲身退下，阿洛也是见怪不怪了。
许是那天她戳穿了太子殿下所谓的性情狠厉都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以后，太子殿下在东宫好像也很少让维夏随侍在身边，只有出去的时候还常常带着林公公。
前几日她和维夏在一起说话，还是维夏一时说漏了嘴，原来她没来东宫前，维夏也很少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
本来阿洛也想趁机告退回自己的鹿鸣苑，可惜闻人恪冲她皮笑肉不笑咧了咧嘴，抬手一指自己的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