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织到东宫传旨的时候,闻人恪并不在宫中,维夏陪着阿洛听了皇后娘娘的口谕。阿洛还没开口,维夏便拦在了她身前,对香织道:“既是娘娘有命,本不该违抗,只是洛选侍前阵子不甚伤了脚,现下还不方便走路,烦请香织姑姑替洛选侍在娘娘面前陪个不是,待洛选侍脚伤好了再去坤德殿给娘娘请安。”
维夏这番话虽有一部分是为了阿洛,更多却是站在东宫的立场上。外人不知,可作为太子跟前伺候的,他们多少知道殿下与皇后娘娘其实算不得亲近,平日里不嘘寒问暖,有了事却对东宫的人呼来喝去,那自然是不成的。
他们虽然阻拦不了皇后娘娘给东宫塞人,但人进了东宫,就得守东宫的规矩,万万没有任由坤德殿的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理。
隐约察觉出维夏的态度,阿洛默默将婉拒的话咽了回去,静静在一旁看着。
香织毕竟也是坤德殿顶事的大宫女,与东宫打交道亦不是一天两天,对维夏的回话早有准备。
因此,她也不恼,只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恳切道:“维夏姑姑的话确实有理,咱们事先实在不知洛选侍伤了脚,本不该劳动选侍,只是正巧娘娘今儿按例召见外朝的命妇夫人们,苏家二夫人也来了,叙话间便说起洛选侍,娘娘心善,便遣了奴婢来请洛选侍,也好一家团圆。奴婢奉了命,也只好劳烦洛选侍随奴婢走一趟。”
她说话语气软和得很,里头的意思却强硬,几乎是把不论如何阿洛今日必须跟她去坤德殿摆在了台面上。
阿洛闻言心头微微吃惊,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在东宫如此强势,果然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
接着就是一叹,直觉她今日这趟坤德殿大概是不得不去了。
维夏听完,面上的笑丝毫未动,眼色却是一冷,看来香织今儿是得了皇后娘娘的严命,不然不会这么执着。
但她并不打算退让,一个坤德殿的大宫女罢了,就算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又如何?没人能在东宫的地盘上放肆。
维夏再次四两拨千斤地将话挡了回去,香织自是继续游说。
双方僵持不下,眼见两边都憋了火气,就在阿洛犹豫自己该怎么张口,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既然母后召见,当然要去。”
第31章 然而他偏不。
闻人恪神态悠闲走过来, 看也没看香织,只淡淡瞥了维夏一眼,道:“皇后娘娘有旨, 奉旨从命就是,哪有这么多话。”
维夏当即垂首行礼:“殿下教训得是, 奴婢知错。”
香织立在一旁, 听着太子殿下字字句句似乎都在维护皇后娘娘,身上却止不住寒意上涌,有如芒刺在背一般处处都不得劲, 慌忙福身:“奴婢香织见过太子殿下!”
闻人恪这才赏了个眼神给她,听不出情绪地道:“香织是吧,孤记得母后身边还有一个叫碧珠的?”
“是。”香织不知他有何用意, 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回话, “蒙娘娘信重, 现下是奴婢与碧珠一起替娘娘打理起居。”
阿洛在一旁,看见这位大宫女面上不显,仍是一副沉稳的模样, 可那双压在身侧的手已紧张地攥成了拳,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可见, 饶是皇后娘娘跟前得用的人也是极怕太子的。
不过, 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还没等阿洛多想, 这厢闻人恪已经开了口:“孤也多日没有见过母后的, 正巧一同去。”
这话显然不在香织的意料之中,而且她知道皇后娘娘今日传召苏清洛本来就是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若是太子也跟了去……
深知那样的情况定然不是娘娘想看到的,香织强压住内心的惧怕,仔细斟酌着字句, 说今日是皇后娘娘召见外命妇的日子,太子殿下冒然出现恐怕不太合适云云。
闻人恪好整以暇听她说完,一时未曾言语。
就在香织以为太子殿下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就看见闻人恪唇角的笑意倏然冷却,上挑的狐狸眸骤然蒙上一层阴翳,说出的话也带了三分血气:“孤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
香织顿觉身上的血一霎冰凉,瞳眸骤缩,几乎是下意识便膝盖一弯跪在地上,面色煞白道:“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闻人恪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语气幽森:“孤以为,母后告诫过你,不要在孤面前随意开口。”
香织瞬间噤了声,因为她确实想起来,很久以前有次皇后娘娘确实叮嘱过她们,遇到太子说话不论他说什么,只管顺着太子的意便是。只是这么多年她们与太子殿下打交道的次数太少,大多时候也都有皇后娘娘在场,轮不到她们说话,渐渐也就忘了娘娘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