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了他的伎俩,阿洛也就看穿了他的打算,每天给她一盏新墨这种事旁人做不出来,太子殿下一定做得出来。
这是条走不到尽头的路,阿洛决定不走了。
闻人恪踏进书房时,看见的就是阿洛将他惯坐高背大椅推到了窗边,自己捧了本书蜷在椅子上,正看得入神。
书案上几本佛经翻开了,堆在一起,莫名显露出几分被嫌弃的模样。宣纸摆在一旁,大部分都还空白着。而那盏洮河砚,瞧着就没怎么少。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阿洛身后,脚步无声。
她看的是一本南疆游记。
是他书架上的。
她倒悠闲。闻人恪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盯着她。
听见声音,阿洛翻书的动作一顿,坏了,看书忘了时辰,这阎王居然回来了。
慢吞吞仰起头,入目便是那张棱角分明的清癯俊脸,只是眉梢眼角皆透着戾色,薄唇轻抿,不悦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洛心里一紧,默默合上了书,把腿从椅子上放下去,乖巧地站起身,敛眉顺目:“见过殿下。”
闻人恪冷笑着看她。
阿洛一瞬间头皮发麻,这当口脑子转得飞快,几乎是张口就道:“这两日我见殿下夜间睡得不甚安稳,所以便想寻些法子替殿下解忧。”
听见她的话,闻人恪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地看她:“是吗?”
阿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忽然有些后悔提及了这件事。
但他睡眠不佳之事,若说第一夜,她还不确定,到了昨晚,她几乎已经能笃定,太子一定深受整夜无法安眠的折磨。
揉按穴位似乎是有用的,但只要停下,很快他便睡得不安稳,她只能再度安抚他。
见她抿了唇不说话,闻人恪眼底暗色愈发莫测,却没再与她继续深究此事,轻描淡写地道:“所以,你寻到的法子就是在孤的书房,坐孤的椅子,看孤的书?”
她不知道的是,他不是无法安眠,而是根本无法入眠。
每一夜,他闭目想要入睡,却都会惊醒过来。这样的情况甚至越来越严重,直到……她出现。
前夜,他本是有意使唤于她,才故意教她按揉穴位,却没曾想,后半夜竟真的睡了过去,虽则是浅眠,却也是近些年不曾感受过的滋味了。
昨夜,他又试了一次,依然如此。
而这,由不得他不把目光注视在这个经了苏皇后首肯进宫的“侍妾”身上。
“当然不是。”阿洛脸颊红了红,嘴上断然否决,一本正经地道,“我听人说,夜里睡不好是因为心里想了太多事,思绪过于杂乱,只要睡前读读书,这样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自然睡得踏实。”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南疆游记,认真举荐:“这一本我看过了,记载的都是南疆的风土人情,语言平实又不失趣味,殿下可以试试睡前读它。”
至于有没有用,反正是试嘛,失败了也不能怪她,对吧。
唯一肉痛的就是这本她还没读完,给了太子,她再有机会看也不知是何时了。
看出她的不舍,闻人恪当即接过那本书,翻也没翻就随手丢在书案上,狭长的狐狸眼紧紧盯着阿洛香腮雪肌,唇角勾起玩味儿的笑容,慢悠悠说道:“不错的主意,不过,孤有个更好的法子,应当比它更有用。”
强大的压迫感使得阿洛步步后退,然而她身后已经是窗,退无可退。
夹在窗与他之间,阿洛窘迫地想要避开他的注视,却也无路可逃:“……什、什么法子?”
闻人恪眯着眼,附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语调温柔缠绵而又缱绻旖旎。
话音入耳,阿洛蓦然瞪圆了美目,秋瞳剪水泻出三分薄怒,雪白的脸颊晕开胭脂,葱白的指尖不由轻颤起来。
“你、你……”
美人生怒,却更显风情。
闻人恪目光放肆地勾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软腰肢上,轻薄的衫裙掩不住弱骨迎风的柔媚,恰似三月的杨柳,袅袅娜娜。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反倒指责起阿洛:“孤要你抄经你不肯,反而鸠占鹊巢抢了孤的座椅,被抓了正着,不仅不请罪,还拿劳什子睡前读书可以安眠的荒唐话来搪塞于孤。如今,孤不过是提了一个定然奏效的法子,只是需要苏姑娘配合一下,苏姑娘就一副生气的样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阿洛听他强词夺理,又气又羞,整个人已经红到了耳朵尖儿。
分明每次都是他算计她,现在又说什么累极便可安枕,而颠鸾倒凤被翻红浪最为合适,摆明了就是故意占她便宜。
眼见阿洛已经气得说不出话,闻人恪眸中笑意渐深,故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不然这样,今晚试孤的主意,若是不行,再试你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