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太巧了, 巧得丹阳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要不是知道她们不是故意的,我一定好好给她们一个教训!”
这场法事,东山长公主与晦觉大师定下的日子正是七月十二午时至七月十九午时, 整整七日。
偏偏楚玉君在七月十三邀人同去鸣音寺。
哪怕丹阳心里明白楚玉君不会知道廖家那七日要在鸣音寺做法事,也心烦得很。
不过, 也是因此, 丹阳突然明白了邓淑云今日来寻她的目的。
“你要赴约?”
邓淑云点头:“对啊,时间这么凑巧,我得替你去看看这楚玉君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虽说平素里看着楚玉君和董三也不亲密, 可毕竟是一家的亲戚,如今二皇子在朝中声名渐显,董贵妃指不定有什么打算呢。”
她说得道理丹阳自然也是明白的, 身处显赫门第, 一言一行大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但凡有不同寻常之举,几乎都是家中授意。
丹阳看向邓淑云,真心谢道:“我眼下抽不出身, 只能麻烦你了。”
***七月十二,午时正点, 鸣音寺一处法殿里, 净尘客, 焚檀香, 燃灯做引,经声四起。沉静的钟声从远方悠扬而来,和着规律的木鱼敲击和僧人的低声诵念,又向遥远的四周散去。
阿洛听着耳畔若有似无的声音,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想听得更清楚些,反倒忘了手里还拿着棋子。
闻人恪目光从棋盘转到她身上:“听什么呢?”
“你没听见吗?”阿洛惊讶地问,“好像有人在念经。”
闻人恪不以为意:“这里是寺院,和尚念经不是最正常了吗。”
“可是前几日都不是这个时候啊,他们是早上念,晚上念,很少这个时辰,而且也没有这么整齐,声音这么大。”阿洛边想边说,最后肯定地点点头。
闻人恪瞥她:“你还记这个?”
不过倒是敏锐,连鸣音寺的和尚每日的功课都听得差不多了。
“这不是没什么事干么。”阿洛说着,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太无聊了。
可这也不怪她,都是因着太子殿下身上的毒还没有着落,不能回宫,便选在鸣音寺落了脚。
严疯子虽在毒术上颇有手段,现如今也只能做到压制蛊毒,一时间也不敢强行解掉三年春,这会儿还在连夜翻医书呢。
好在他在闻人恪身上试的法子还算有效,闻人恪现在除了不时陷入短暂的昏迷,其余倒是与平常无异。
换个角度想想,倒是把前些年欠他的睡眠一并还回来了。
“是法事。”见她关注,闻人恪索性给她解了密。
阿洛听得新奇,也顾不上本来是在和闻人恪学下棋了,眨眨眼睛问他:“做什么法事?”
“不知道。”闻人恪将手中的棋子扔在棋盘上,懒洋洋靠回椅背。
瞧见她小脸上布满失望,才又说:“鸣音寺有晦觉坐镇,来请他做法事的人很多,悼亡、求福,都有可能。”
“晦觉就是前日来跟你下棋的那位师父?”阿洛好奇。
前日有个老和尚来寻闻人恪,不过阿洛只见了一眼。
闻人恪颔首:“晦觉是个游方和尚,他就是在鸣音寺出的家,所以游历回来也就呆在鸣音寺了。”
“原来是这样。”阿洛对这些逸闻很感兴趣。
两人坐着听了一会儿,山外经声杳杳,似乎连夏日的暑气都驱散了几分。
闻人恪见阿洛似乎听得出神,不由诧异看了看窗外。
半晌,阿洛好似从声音中醒来:“这大概是一场祈福的法事。”
闻人恪问:“为何?”
“嗯,”阿洛歪了歪头,“感觉吧,听着诵经的声音不像送别,反而有一种祈盼,还有一点思念?”
她说得不甚确定,脸上的神情也似乎被经声感染,带着细细的、朦胧的哀伤感叹。
闻人恪又觑了眼窗外,经声还是那个经声,遥远、细弱。
于他而言,只是扰人的杂音。
而她,却能听出祈盼和思念?
闻人恪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看她又低头钻研起棋盘。
“洛儿,你何时到的苏家?”闻人恪忽然问她。
之前他让林钟查过洛儿的身世,只说她是苏家收养的姑娘,实则是替真正的苏四挡灾的,并未提及具体的情况。
“啊?”阿洛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抬头。
闻人恪又换了个问法:“苏家收养你之前,你在哪儿?”
阿洛这回听清了,可不知该怎么答。
等了一阵,闻人恪看出阿洛神色为难,索性盘问起来:“不好说?不想说?”
阿洛见他执意要问,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怕是他早就查过了。
“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因为我都不记得了。”迎着他幽深的目光,阿洛叹一口气道,“是真的,四岁之前的事情我都没有任何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被人领着走进苏府的大门,然后我就留在苏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