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顿时被他的说辞逗笑了，见他们似乎都不觉得事情很严重的样子，心头的沉重稍稍松了些。
“过来。”闻人恪懒得搭理严疯子，朝阿洛伸出手。
阿洛擦了擦脸颊上的泪，小步挪到床前。
“吓到了？”闻人恪从床上半坐起来。
阿洛拿了个迎枕给他靠着，低头没有说话。
从她到东宫，她见过许多次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在床上，在小几上，在马车里。也见过他虚弱的样子，他喝酒之后，甚至那次万寿宴，可是她从没亲眼见过他倒下。
在她关于他有限的记忆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高高在上的恣肆模样，极少这样落魄。
闻人恪等了半晌，轻轻笑了，心知这回怕是真吓着了。
“放心吧，孤不会死。”
那日他说过，既然天意不让他死，他就不会再给她留后路。
他既留下了她，便也绝不会放她一个人。
阿洛不知他心思，只以为他是安慰自己，便勉力扯扯嘴角笑道：“好。不过这样的话，还回京吗？林公公已经去安排了。”
“当然要回。”闻人恪点头，“不过不回东宫，告诉林钟，若我一路未醒，便先留在京城外，他知道去哪。到时让裴沣进宫禀报，就说孤尚在江南。”
说着，他目光瞥向严疯子。
阿洛见他心有成算，总算相信他不是在逞强，顿时安心不少。
严疯子哼哼两声，知道他是在讥讽若到了京城他还不能醒来，那就是自己招牌不保。
于是，严疯子十分不满地道：“你别想激老子，自个儿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能保住你一条命就不错了！不过老子现在高兴，不跟你计较。对了，顺便白送你一条消息，那些子黑衣人跟华亭围场的，一模一样。嘿嘿！”
可惜，闻人恪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作为答复。
气得严疯子恨不得撸起袖子趁他虚弱给他一拳，还是阿洛好声好气劝了回去。
***和来时一样，大理寺并未与他们同路，而是先行一步带着搜集来的证据往京城复命。因着闻人恪的缘故，他们一路走得很慢，时不时还要停下三五日。
临近京城时，已到了七月中旬。
好消息大概是，闻人恪并没有如同预料的那样一直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多了。
坏消息则是一路上追杀的人都不曾停过，不仅是他们，就连大理寺回京的路上都有人不断截杀，裴沣和曹典都受了伤。
从江南带回来的证据和消息果然令顺宁帝勃然大怒，一时间刑部与大理寺都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收拾江南道的惨局，一边顺着闻人恪先前的指示彻查吏部近二十年的存档文书。
踏入京畿，一路尾随追杀的黑衣死士仿佛骤然消失了，林钟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已经三日不曾有人暗中查探了，看来他们确实不会再来。”林钟抱着剑站在门口，见阿洛出来，说道，“殿下又睡了？”
阿洛点点头，这一阵闻人恪几乎每日都能清醒两三个时辰，勉强可以处理一些事情，众人不至于乱了阵脚。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回想前些时日，闻人恪正在解毒的紧要关头，严疯子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一面要照料闻人恪，一面还得应付那些死命纠缠的黑衣人，几乎可以称得上疲于奔命。
林钟摇摇头：“严疯子说这些死士和华庭围场里那次的一样，我看他们身手路数，不太像中原的，而且看得出来，前几次的更厉害些，后面这几波，还不够火候。”
“难道是他们人不够用了？”阿洛问。
“有可能。”林钟道，“这些死士被训练出来就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旦失败便会立即自尽，绝不会留下活口被逼问，培养一个死士花费不菲，细算下来，这些死士的主人应当就是贪墨案的背后主谋。”
阿洛叹气，谁能想到，一桩案子查到现在居然牵扯得这么深，将来还不知道会查出多少东西来。
林钟想她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跟着主子出一趟门，又遇上这样的事，害怕也是正常，不由安慰道：“不过现在没事了，这里距离京城很近，乃是京畿防卫重地，他们不敢再来的。”
阿洛点点头，问他下一步去哪。
林钟迟疑地说：“殿下如今还未恢复，最好是不回宫。”
“不能回宫！”阿洛也不赞成回宫，闻人恪身上的毒还没有解，甚至连给他下毒的人都还不清楚，可她还记得发现三年春的时候，他说过，毒是皇后娘娘给的。
严先生说太子殿下身上的蛊毒是依据三年春故意养出来的，这就说明，很大可能蛊虫和三年春是同一个人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