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亲耳听到,这句话从裴书臣口中说出时,季昌宁的心还是被深深刺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无法言说的痛,仿佛心被生生撕裂,痛意蔓延至全身。
“何必自取其辱,话挑明了,伤的还是你自己。”
裴书臣背过身去,没再看季昌宁的眼睛。
他知道,现在孩子眼睛一定是通红,带着委屈和悲伤。
“既是如此,朕贵为天子,自不会允许叛臣贼子留下,觊觎我朝江山。”
“想以一己之力保下裴氏?”季昌宁强撑着起精神,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冷笑一声,“朕偏不遂你的愿。”
牙住将一份圣旨双手递给季昌宁。
“想保住裴氏……呵——”
哪怕到最后,季昌宁心中想的还是裴书臣。
他要保下裴书臣,绝不能让裴氏一族将裴书臣拉出来顶罪!
“季昌宁,你想做什么——”裴书臣猛的转身,盯住季昌宁。
“裴氏一族结党营私、谋反为实,罪不容诛,其全族上下,一律、处斩——!!!”
季昌宁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的这句话!
“朕贵为天子,绝不会容许任何一个有异心,有谋反之念的人!成为朕的威胁!”
“你敢!”裴书臣不知为何,这孩子今日就像是失控了一般。
“朕有何不敢!是朕平时对您太多尊重,让您忘了,朕是九五至尊,是天下之主了么!”
“呃——”
脖子被狠狠扼住,季昌宁面色憋得通红,却没有丝毫挣扎。
只是眼神直直地盯着裴书臣,那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深深的哀伤。
“您……当真为了那群人,要杀我……”
“您说过,裴府就是我的家,只要我回家,您就在的……”
季昌宁被掐得说不出话,却依旧从喉咙中溢出破碎的声音。
看着裴书臣冷硬的脸庞,试图从那双眼中,找出一丝不舍。
可是,没有……一丝也没有。
“季昌宁,今日诏书,你敢下,老夫便与你断绝师徒关系,从此以后,死生不复相见——”
【以后挨罚,都会有师父给你上药】
【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好孩子,回家就好】
……
他苦了二十年,换来了短短几句真心的话。
结果依旧是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收回。
他视若珍宝的感情,在师父眼里,说断就断。
自己还……还自以为终于苦尽甘来,真是笑话。
罢了……奢求太多了,结果都这样。
季昌宁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滴落在脸颊。
沉重的抑郁感如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仿佛将他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冥冥之中,一个蛊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引诱着他——放弃生,选择亡。
【哥哥,你活下去,好不好?】
【你活下去,我们都会开心的。】
时序政的声音从心底传来,好像将他从溺亡中拉回。
不、不行!
季昌宁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掌心聚力,猛地推出一掌,直逼裴书臣的肩膀。
裴书臣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朕不是你的傀儡!”
就在裴书臣还没有完全退后之时,季昌宁拿出一枚玉佩。
是时序政贴身的那块。
“朕从不做不经过思量之事,这块玉佩,眼熟么?”
裴书臣心中一紧,半月之前,时序政被季昌宁调走,至今未归,算算日子,也快了。
季昌宁抬了抬头,将眼中的泪水隐去,转过身,从桌上提起一壶酒,给裴书臣倒了一杯,淡淡说道:
“时序政和裴氏一族,二选一。”
第377章 反目成仇
裴书臣看向那杯毒酒,心中笑了笑,苦涩之味,漫上心头。
他端起那杯酒,手指摩挲了几下:“又是这杯酒——”
话音刚落,一根银针直接贯穿杯子!
霎时,杯子四分五裂!
“季昌宁,你疯了么!”
时序政疾步走过来,他想护住裴书臣,却被身后听到声音的侍卫,火速围攻起来。
“大胆贼人!行刺陛下!”
时序政手中的银针,全部沾满剧毒,他微微抬手之时,裴书臣和季昌宁都注意到了。
季昌宁眉头紧蹙,反应极快,迅速抽出侍卫的剑,抵在时序政脖颈处。
挡住了侍卫拉弓射箭的视角。
时序政手中的银针骤然收回。
“你若敢伤师父,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时序政咬牙,双眸赤红,狠狠盯着季昌宁,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
季昌宁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裴书臣,“朕再问你一次,裴氏一族,还是时序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