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季祈永所承受的,远非身体上的病痛那么简单,更有那来自皇室,无形的压力,以及内心深处,未了的执念。
自那日温泉溺水以来,这孩子竟跟丢了魂魄一般,迟迟不肯醒来。
秋庭桉心中自责无比:“是我对他太过严苛,往日里只顾着督促他勤勉向学,却忘了让他有片刻的喘息与放松。”
他轻抚着季祈永的额间,那眼中满溢的,皆是心疼,可是如今的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才能弥补。
“公主府最近风波不断,你也应早做打算才是。”
时序政没有继续说下去,生在帝王之家,季祈永的未来,注定充满了荆棘与挑战,即便是秋庭桉,也无法完全为他,挡下所有的风雨。
秋庭桉无言,目光停留在季祈永脸上,片刻不曾分离。
——季祈永梦里
“年年。”
秋庭桉右手提着一个鸟笼,笼子里,是一只羽毛有些偏浅紫的小鸟。
小鸟似乎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胆怯的躲进笼子里,瑟瑟发抖。
夏季闷热,又逢阴雨天,季祈永在屋里,正埋头于书海之中,与今日的课业“奋战”。
一听到秋庭桉的声音,立刻扔下笔,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跑了出来,扑进了秋庭桉的怀里。
“师父回来啦!”季祈永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与依赖。
“这是……牡丹鸟!”季祈永窝在秋庭桉怀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笼子看。
“上次课业里,不是有一章关于鸟类的讲解,我看你将介绍牡丹鸟的那一页,折叠起来,想着你是喜欢这种鸟的。”
“正巧今日集市有卖鸟之人,便买回来,送给你,算是对最近努力的奖励。”
秋庭桉轻笑着,目光柔和,轻轻抚摸季祈永的头发,眼神温柔似水。
“这只小牡丹鸟,就交给年年来照顾了。”
季祈永点头如捣蒜,伸手接过秋庭桉递过来的鸟笼,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在怀里。
“小牡丹。”季祈永低头,笑的一脸天真烂漫。
“以后我叫你小牡丹了,你喜欢么?”
“啾啾啾——”小牡丹叫了几声,很是清脆。
“师父、师父快看,小牡丹好像听得懂我说的话!”
季祈永兴奋的手舞足蹈,整个人都趴在鸟笼上头,看小牡丹的眼睛闪闪发光。
“小牡丹,你会不会飞?”
秋庭桉听着,不免好笑,这孩子……
鸟儿哪有不会飞翔的,倒是欣喜过头,问出这样的问题。
只是这小牡丹,倒也配合。
“啾啾啾——”叫了几声,扑棱扑棱翅膀,扑腾了一圈又飞了回去。
“别光顾着玩,课业可有完成?”
秋庭桉语气里含着一丝笑意,却带着淡淡威严。
季祈永脸色一僵,低头看了看,摇摇脑袋,“还有几处,不是很明白……”
“快下雨了,先回屋。”
“自己先看看,我去做饭,饭后我们一起讨论。”
秋庭桉拍拍他的脑袋,宠溺的揉了揉,便朝厨房走去。
季祈永乖巧应了一声,将小牡丹放置好,便坐回桌案前,翻看书籍。
小牡丹歪歪斜斜,站在笼子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季祈永看了半晌,忽而凑过来,忽而缩到角落,安静的待着。
季祈永抬眸,不禁看了它许久,连纸上课业,也抛之脑后。
甚至就连秋庭桉,什么时候走到门边,都浑然不知。
第44章 黄粱一梦
梦境之外,暗影重重——
“荒谬!”季辛颈间剑光如霜,冷冽之声穿云裂石,“本宫何曾对他施毒暗算!”
“那日赠予的香料,实为疗伤圣品,非毒非恶。”
“此等卑劣伎俩,本宫岂会染指?”
季川面若寒霜,剑锋更迫咽喉,杀意凛然。
“既如此,太子缘何久眠不醒?”
季辛亦感蹊跷,赠予季祈永者,确为珍稀药材,药效再强,亦不应至此。
“你若不顾太子安危,执意相逼,后果自负。”
“何意?——”
季辛眸光微闪,侧视季川,心中暗叹此人愚钝。
“带我去见他,未见病患,何以论断?”季辛语带催促,冷意难掩。
幸而季川未失智,冷哼一声,权当死马医之。
“姑且信你一回。”
东宫之内,寂静无声——
季祈永卧床不起,面如白纸,生机渺渺。
“参见长公主、世子。”
秋庭桉与时序政闻声而出,躬身行礼。
“本宫探视胞弟,二位可有异议?”
不待回应,季辛已至床前,掀开轻纱帐幔,凝视片刻,眉宇紧锁,神色严峻。
搭脉细诊,脉象表象平和,内里却如烈火烹油,急火攻心之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