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叔儿~”
李卫眼含笑意,有些蹒跚地站起身来,为时序政着凌乱的发丝,又细心地为他梳着。
不一会儿,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公子便出现在铜镜之前,一颦一笑皆显贵气。
时序政对着镜子,倒也甚是满意,眼睛弯弯,像月牙一般。
只是,时序政一边吃,目光却又落到了,那一摞的佛经上。
迫于秋庭桉的威严,他还是决定吃完,再抄写几页,省的像从前那般。
“咦惹。”
时序政一想从前,秋庭桉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冷颤。
“还是不要惹这个冰块脸好——”
远处湖心之上——
“十年未见,小时公子还和从前一般,爱打扮。”
牙住站在皇帝身后,看着时序政趴在桌上,看着那一摞,不知是什么的书册,孩童般的叹气,心里也觉得可爱。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陪着皇帝一同长大,自然心里十分清楚,十年前的事情。
“他从前不爱穿素色。”
淡淡的声音,帝王形色从不外显,有时连牙住都分不清,皇帝和时序政到底算什么关系。
“古有以山川形胜、陵宫规制,各为一图,用备九重瞻览,少慰风木之思。”
皇帝看着时序政头上,那白玉雕刻,示有山川之形的簪子,还有那呈现陵宫样貌的衣衫纹路,微微叹息:
“罢了,他是恨朕的。”
明朝,张居正《承天大志纪赞 陵寝纪》的风木之思,比喻父母亡故,不及孝养而生的思念之情。
“可当年您……您已经尽力了,时家被判满门抄斩时,您刚从域外,御驾亲征回到皇宫,满身伤处,还未来得及医治。”
“为了保住小公子,您跪在华光殿前,求了先帝整整三日。”
“两日烈日、又逢最后一日的暴雨……您生生跪了三日,直到晕厥过去,最后若不是您以命相抵——”
牙住不忍再言,当年之事,是皇宫的禁忌,他一个奴才,能说几句真话,已经是不易。
“好了,咳咳……”
皇帝淡淡地开口,湖中风大,身体便有些不适,也正好,止住了牙住的话头:
“当年的事,已过许多年,不必再提。”
“是——”
良久,见时辰不早,皇帝朝时序政那里,深深看去一眼,便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却又站定,微微叹息:
“夏日,他贪凉,少送些冰块给太师府,爱吃酸甜,杨梅、葡萄,这些降暑的水果,多送些给太师府。”
“送太师府,小公子会不会……”
牙住有些担心,时序政会不会脸皮薄,不好意思吃秋庭桉的……
皇帝难得笑意,大步离去,话音留在风中:
“他的性子,不会同他阿兄客气”
东宫——
“哒、哒——”
板子敲击桌子的声音骤停——
季祈永面色一滞,正欲开口求情,却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跪好”
怎么不是伸手???
跪好!
就是……不罚手刑了?!!
这……这是要放过他的意思吗?
季祈永心念百转,既惊又喜,乖乖的膝行至矮桌前。
“永儿无故伤身,请师父责罚。”
第38章 不许哄哄、抱抱?
季祈永此番,有了前车之鉴,心中暗自提防秋庭桉之举动,不复初时那般手足无措,狼狈不堪。
果然,此番交锋,他心中已有防备,不似上次那般措手不及。
然那攻势,似有章可循,却又在季祈永自以为洞悉其微妙之际,悄然变幻,令他防身立命之术尽皆失效。
“师父……”
季祈永不敢直言求饶,只敢轻唤秋庭桉。
“嗯。”
秋庭桉淡淡一应,自上次无心伤了季祈永之心,他便多了几分谨慎与柔情。
既要教诲,又不忍真正伤他分毫。
季祈永眼眶微红,似有泪光闪烁。
不料秋庭桉忽而问道:
“此刻,殿下可有不适之处?”
季祈永心中一惊,周身何处不痛?
然秋庭桉此问,显非求此等答案。他强忍泪意,将哭腔咽下,恭敬答道:
“回师父,永儿……周身皆痛。”
然此语并未换来丝毫宽慰。
烟花绽放,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滑落,与汗水交织,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
“再言。”
秋庭桉语气中添了几分寒意,犹如冬日寒风,刺骨而来。
“……师父,永儿实不知该如何言说。”
他终是鼓起勇气,乞求明示,“求师父明示——”
终是,一切归于沉寂。
秋庭桉之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下与臣玩味文字,臣自当奉陪。但训话之际,岂容你耍弄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