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
“裴公——拜见裴公——”
太医看见和牙住一起来的裴书臣,刚欲进去告知季昌宁,便被裴书臣制止。
牙住去裴府没找到时序政,正好裴书臣没睡,问清缘由,便与他一道来了许府。
“不必管老夫。”他的这个位置正好能听见季昌宁和许礼的对话。
屋内——
“之所以没有先例,是因为前朝皇帝之中,并未有善通医术之人。”
季昌宁轻轻搭住许礼的手腕,眉头微微皱起,凝神静气地感受着脉象。
片刻后,他缓缓松开手,神色凝重。
“许大人,你这脉象虚浮且杂乱,似是积劳成疾,又兼有心神受损之象。”
季昌宁的声音低沉而沉稳。
许礼看着为他诊脉的季昌宁,一时有些愣神。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
他苦笑一声,似有什么话要说,可眼底的苦涩,又好像被他生生压制下去:
“臣从前遇过一场火灾,身子骨受了损伤,老毛病了——”
“至于心神,嗐……无非是臣之子,二十年了……若是他还在,想必也与陛下一般大了。”
季昌宁见他神伤,开着玩笑,缓解着气氛:
“许大人应不知,朕幼时还学过很多,不止医术,而且每门学术皆名列前茅……”
说话的样子,倒真的像个得了好成绩,像家长炫耀的小孩儿般。
许礼也被逗乐了,气氛缓和下来,倒是轻松不少。
季昌宁朝他安抚的笑了笑,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竟有几分慈爱。
季昌宁瞧着他,想他官员档录上记载着许礼的事情。
想起他早年丧子,若孩子没牺牲,大约也有自己那般大了。
应该是把自己当成早逝的儿子了。
都是苦命人,季昌宁并不觉得,这什么冒犯天威的事情。
甚至,许礼——绪离,倒是像极了一位故人的名字。
“陛下拥有诸多非凡之能,定然儿时吃过不少苦吧……”
许是生病,年纪大了,加之季昌宁卸了一身龙袍,少了许多往日朝堂之上的威严。
在这样的氛围中,许礼看着季昌宁,不经意流露出些许心疼。
哪有人天生就是多才多艺的,人确实会有某一方面的天赋,若说每一项都做到全能顶尖。
那必然是吃苦的……
他是做过父母的人,自然知道,孩子若是样样都出色,那必是苦熬下——常人熬不下的酸楚。
门外的裴书臣一句不差的将这些话,听入耳中,看向季昌宁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很少见如此鲜活的季昌宁,会开玩笑,会侃侃而谈,也会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少年的样子。
原来,这孩子也不只是沉默寡言的……
屋内——
季昌宁笑了笑,将手收回,放下,没有回许礼的话。
苦不苦的,都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是那种擅长说这种事的人。
再说……许礼的关心,已经让他心底浮起温暖。
许礼可能是觉得自己冒犯了天威,季昌宁毕竟是皇帝,如此猜测皇帝的童年,实属不该。
“陛下,刚刚是老臣冒犯了——”
季昌宁刚欲开口,裴书臣就挥挥手,让牙住进去通传。
“陛下——裴公来了,说是小时大人不在府,他来也可……”
第284章 不免了
村庄之中——
季祈永试图用“卖惨”来换的明日晨起,那一顿的免罚……
“师父……”
小孩紧紧地跟着秋庭桉,秋庭桉脚步迈向何处,他便亦步亦趋地跟到哪里。
简直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个挂件,时刻黏附在秋庭桉身上。
“您看我今天都昏过去了,明日可否饶永儿一天……就一天……”
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仰起头,眼眶已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师父——”
秋庭桉轻轻挑起眉梢,侧过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究。
“为什么?”
心中暗自思忖,这小子如此急切地想要逃避惩罚,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疼……”
季祈永拖长了声音,语调里的可怜意味愈发浓郁。
“而且我觉得,您也不能如此独裁吧。”
“您看我兢兢业业工作这些天,您一来,就罚了我一顿。”
“真的好吗?”
秋庭桉微微压下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伸出手,温柔地他额角凌乱的碎发,同时故作深沉地沉思了片刻。
“可以考虑、考虑。”
季祈永眼见他有松动之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秋庭桉,满是期待与渴望。
“嗯嗯!”
良久,似乎真的再考虑。
“好啊……”这一声应允,季祈永刚要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