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回答的什么,他在想什么!
眉头皱得更紧了,“时序政,老夫在同你说什么,复述一遍——”
“您说夜闯军营,可想过后果……”
他……他一身武功,若不是怕闻衡下不来台,又怎可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他不服,若没有牵绊,他绝不可能服软!
鞭子抽下来的瞬间,疼痛在那一霎变得清晰起来。
可他不敢说,但是也不愿认这个罪。
裴书臣让他重复刚刚的话,他便一字不差地重复出来。
但等了片刻,却未感受到鞭子的疼痛。
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只见裴书臣手中的鞭子握着半空,冷冷的盯着他。
终究还是服输了……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妄为,不该惹您担心,也不该牵扯着永儿去胡作非为。”
“政儿认错,请师父责罚。”
裴书臣却依旧没有收回鞭子,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时序政心里一紧,咬紧了下唇,不自觉地握起拳,骨节发白。
“你担心为师,是出自弟子的本心,但师门规矩中,训诫之中,为师可曾有一次,是因为你们惹为师生气,而施罚于你们吗?”
裴书臣话音刚落,时序政便猛然抬头看向他。
“就事论事,今夜之罚,是为何,错在何处,你也明白。”
“但你心中不服,是吗?”
时序政抿唇,“政儿不敢。”
裴书臣眼眸微凝,手中的鞭子落下。
“啪”地一声抽在时序政后背,时序政闷哼一声,额头冒出冷汗。
裴书臣的这一鞭并不重,力道轻柔,似乎是不愿下手,但时序政却疼的厉害。
“你生性活泼好动,又是乐观开朗的孩子,你认为那是惊喜,可对于军营之人,又该如何?”
“闻衡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可他也是行军之中的大将军,若今夜你们真的打伤了士兵,或是士兵伤了你们。”
“军规摆在那里,私闯军营,按律当斩,军纪严明,才能治军营,今夜好在事情没有闹大,若真闹大,闻衡该把你和永儿如何?”
“再者,你武功再强,也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真不敌,受伤了,又该如何?”
听着裴书臣的声音,看着他疲惫的眼底,还有丝丝的血丝,时序政心中自责更深。
“政儿……我知你的心意,也明白你的心境,但这件事情,对你,易受伤;对闻衡,不利军心;对我和你阿兄,又是担心。”
毒素再次发作,心脏处发出一阵剧痛,体内内息翻涌得更加厉害。
裴书臣放下鞭子,走到时序政的身边,用手帕,轻轻帮时序政,擦掉脑门上的汗珠。
动作轻柔,因为他怕自己的颤抖被时序政看出。
“为师深知,你的活泼灵动,如春日暖阳,令人欢喜。但在这纷繁世间,多一些考虑,方能走得更稳更远。”
“师父老了,在能护住你们的时间里……”
“所盼,不过是你们这些孩子,能平安喜乐,一世恬淡,无烦无忧。”
时序政撇撇嘴,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掉。
吾以暮年,护尔周全,惟愿安康,心之所向。
“政儿真的知错了……师父别老……”时序政哽咽着低声道。
裴书臣抬手给时序政擦掉脸上的泪珠,揉了揉他的脑袋。
“世间哪有长生不老,这须臾数十载,还没嫌师父烦?”
第217章 悲喜尽在一瞬间
裴书臣轻笑,但眉目之间却满是倦意。
几十年,转瞬即逝,看着弟子们成长,都有了各自的爱人、归属,自己也在慢慢变老。
“可是……政儿不想让您老!”时序政委屈的哭腔更大,把脸埋进裴书臣的腿间,紧紧搂住他。
裴书臣反手紧紧抱住时序政,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轮回生死,不过世间常态而已。”
“为师不贪心,这一生也算值得,有你们相伴一程,便已无憾。”
“听话,起来吧,为师也倦了……”裴书臣温和的声音缓缓道。
时序政却抱的更紧,生怕一放开,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他才不要听他说这些,他不要他走!
他舍不得他!
“师父您别这么说……”时序政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哭的更厉害了。
看着时序政如此这般,裴书臣无奈地摇了摇头,胸腔那股毒素似有压抑不住的趋势。
他强行运功,表面还是轻轻拍着时序政的背部,安抚着他。
过了良久,时序政情绪总算是稍稍平复一些,也终于松开了抱住裴书臣的手。
见他终于不再哭了,裴书臣却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分明染上一股痛苦之色,有些缓慢的抬手,擦了擦他的脸,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