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住见裴书臣步入,连忙迎上前来,引其至御书房前。
“裴公,陛下久候多时。”牙住恭敬地说道。
裴书臣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御书房内,季昌宁立于案旁,手中墨块缓缓旋转,墨色渐浓。
裴书臣推门而入,步伐沉稳,不卑不亢。
面上的九五之尊,可研磨的手心,微微颤抖。
十多年了,对师父的畏惧,哪怕身为帝王,还是怕的。
作为徒弟的那数十年,因为身在皇家,裴书臣从未给过季昌宁好脸色。
不管事情做的多好、多优秀,季昌宁受的罚,永远是最重、最多的……
可少年时期的他,从未怨言,哪怕到现在……也只是畏惧,而无怨恨。
“裴公来此,是为太子?”
季昌宁敛了情绪,面上依旧是一副帝王的威严。
“不必多言,你想要的我给你,但季祈永——我要带走。”
裴书臣不愿跟皇家之人废话,开门见山。
季昌宁磨完最后一下,才抬眸,幽幽开口:
“裴公不怕朕不答应吗?”
天子的霸道与帝王的高傲在这一刻全然显露。
“世事无常,各凭手段。”
裴书臣淡然的语气,甚至不曾正眼瞧一眼季昌宁,这无疑是对帝王威严的最大挑衅。
“呵!”
师父果然是最不喜欢我的……
罢了……
季昌宁笑了笑,“开玩笑的,这么好的买卖,朕怎么会糊涂。”
裴书臣将手中兵符放桌上,那是裴家家传,有了这个,就可以调动裴家所掌管的所有军权。
季昌宁看都没看桌上的兵符,而是直接就着刚刚磨得墨,挥笔写下一封旨意。
裴书臣看了一眼内容,微微皱眉,但也未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有了这封旨意,救出季祈永不成问题。
第107章 秋庭桉:就这么水灵灵的没了?
监牢深处,阴暗潮湿。
当裴书臣与时序政匆匆踏入之际,狱卒们个个面如土色,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措。
他们原本以为季祈永只是昏迷过去,直到一盆接着一盆盐水泼下去,还不见季祈永清醒,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这可是当朝太子,不论废与不废,都是皇子。
若是皇子出事,谁敢担这个责任?
季祈永面容苍白如纸,眉宇间紧锁着痛苦,眼睫上还挂着,被无情泼洒的盐水。
裴书臣立于一旁,目光如炬,凛冽寒意。
时序政望着这一幕,心中更是如坠冰窖,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让他几乎窒息。
“永儿!”
时序政扑上前去,慌忙把季祈永抱在怀中,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擦去脸上血水,以及沾染的泥污。
动作温柔而又小心翼翼,生怕一丝一毫的触碰都会加重季祈永的痛苦。
“永儿……醒醒……醒醒……哥哥来了……永儿……”
时序政的呼唤,一遍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可是季祈永就像上次入梦一般,任凭时序政怎么喊,都叫不醒。
季祈永周身外面根本看不出伤,可如此长时间的昏迷,又不可能半分伤都没有。
裴书臣上前,手指轻轻搭在季祈永手腕上,脉象之微弱,几乎不可闻,体内的气血混乱不堪。
“你们胆敢用如此阴险之刑!”
裴书臣眼神冰寒,扫视过牢中众人,“政儿,我们走。”
季祈永如今命悬一线,裴书臣哪怕心中有气,也不能在此处发泄,只能带他离开。
时序政怀中抱着季祈永,时序政抬头,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哽咽:“师父……”
复又低头看向季祈永:
“永儿……醒醒……我们回家了……”
声音中充满了无尽温柔,但季祈永的面容依旧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直至狱门外,季昌宁早早备下的马车,已经等候在此。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师父……”时序政抱着季祈永,警惕异常,他不知圣旨所写,突如其来的马车所为何来?
“上车,车上药物已经备齐。”裴书臣开口,却只给了时序政一句话。
时序政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季祈永,咬了咬牙,抱着他上了马车。
“走!”
裴书臣一声令下,马车如同离弦之箭,疾驰而去,划破了夜的寂静。
季祈永梦中——
“你还识得我?”
梦中,秋庭桉略显讶异之色,本以为尘缘一梦,醒时皆空,怎料季祈永之心,竟如丝缕般细密,将那虚幻之境牢牢牵绊。
季祈永歪着脑袋,笑的软乎乎,“自然记得。”
梦中场景,是他一生都不可得之物,他自然会铭记。
“这次打算留多久?”,秋庭桉轻笑着,抬手刮了刮季祈永的鼻头,打趣道:“该不会又要哭着鼻子回去吧。”